阿承深知他和徐家人的那些過節,因此每次提起徐家人來,他嘴裡總沒什麼好話。明明是謙謙君子的小叔,就被他說成迂腐懦弱。可阿承也不敢反駁,誰叫自己端著徐江天的碗,吃著徐江天的飯呢。

徐家人大抵也是這麼想的,對這位大權在握的長子嫡孫,大家都只能算是敢怒而不敢言。

徐江天其實根本就不在意徐家人的感受。

父母故去之後,他是被爺爺和外祖母輪流養在身邊的,和叔叔之間除了仇恨就只剩下陌生,幸好徐家的人也都識趣,多年來沒人和自己生拉硬拽什麼骨肉親情,否則他還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四個字。

說著話,車就開到了公寓樓下。

徐江天自己上了樓。

這套房子是為了方便工作購入的,離公司很近,從客廳的某個角度遙望,甚至能看見他辦公室裡那座金屬雕塑。

王姨家裡有事,請了兩個禮拜的長假。家裡沒有人做飯,他只好自己動手。

食材也有限,只能簡單煮個湯麵。

他不矯情,炊金饌玉的宴席吃得,清湯寡水的面也吃得。

柳綃綃這些天格外忙,忙著賺錢。

今天難得一大早就有局,而且是個很清水的局。組局的都是文化人,什麼書法家、畫家、舞蹈家,不屑於玩那些低俗喧鬧的東西,就叫幾個人來陪著唱唱歌、猜猜謎。柳綃綃本以為能很快結束,抓個空回寢室休息一會兒,誰知道這個局竟折騰到下午。連日來都沒休息好,柳綃綃從屋裡出來時,覺得人都直打晃。她靠牆站了一會兒,冷汗涔涔而出。

來往的人不少,可是在這種紙醉金迷的銷金窩,有誰會真的為一個陪笑的女孩兒駐足呢?

柳綃綃撐著牆壁,一步步挪回地下的集體宿舍。

裘姐是個敞亮人,從來不苛待女孩兒們,因此宿舍的條件還不錯。四人間,上床下桌,有些像大學宿舍。每人都有單獨的櫃子,屋裡還有獨立的衛生間和空調。

正值盛夏,又是下午,宿舍裡的人都開著空調在睡覺,她輕手輕腳摸進屋來。

沒力氣爬上床了,她就拉開椅子坐下,趴在桌面上歇一歇。

等她再醒來,已經入了夜,宿舍的人早都出去了。

她睡得腿有些麻,就站起來活動活動。可右腿怎麼都使不上勁,腳底下一軟,整個右腳就折了過去,人也栽在門口。

因為腳還麻著,一時卻也並不覺得疼。

她又扶著牆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順著牆根走到電梯口。

電梯上了一樓,她要去前臺問問,看哪個局裡還缺人,她可以補上。

“2003和5014都有,你自己去吧。”

前臺的同事頭都不抬,抱著手機,拇指飛快地划動點按,手機螢幕上綻放著絢麗的色彩特效。

“哦,好。”

腿已經不麻了,腳腕處的傷也開始發作了,陣陣疼痛像撕裂了她的皮肉,從骨頭縫裡往外湧。可是她逼著自己走動,不讓自己停下來,停下來四四的醫藥費就沒有著落了。

她只能走兩步就靠著牆歇一陣。

是雷霆先看到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