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初剛躺下,就聽到有人叩門。

撐開門,他見柳如顏正一臉惺忪地杵在外面。那姑娘先是探頭探腦地瞄了眼屋子,然後抬腳就走,動作嫻熟地翻身上榻,拿布衾捂住臉。

沈晏初心裡一柔,揭開布衾,睡在她外面。

“怕冷?”他問。

柳如顏默不作聲,環住他腰,把臉埋進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夢魘了?”

“是。”她點頭,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沈晏初撫著她的背,緩緩安撫:“睡吧,有我在。”

她聽到後只覺得鼻腔發酸。

是啊,幸而有他在,幸而,只是夢。

後半夜睡得足夠踏實,再次睜眼,窗外的天色已是大亮。

她翻了個身,發現旁邊沒人,轉過頭,看到沈晏初早已穿戴整齊,站在床邊衝她說道:“時辰還早,不如多睡一會,我去食堂給你打點早膳。”

她應了聲好,索性縮回被子。

教坊設有食堂,舞姬伶人皆在裡面用膳。

姑娘們見沈晏初生得俊,起先還想多看兩眼,熟知他的氣勢太過駭人。

宮人本就擅長察言觀色,深知此人招惹不得,哪怕再有心思,也不敢有所表露。

沈晏初拿碗碟盛好熱粥、小菜和饅頭,陸續放進食盒,臨走前,又瞧見剛送來一筐子酸甜可口的紅果,他眸色溫柔,拾起幾顆紅潤的果子用紙包好。

回到屋,柳如顏下榻,她隨手挽了個髮髻,去找簪子束髮。

她拾起沈晏初的髮簪,投來一眼:“我的簪子還落在隔壁,先借你的一用。”

一頭烏黑長髮被他的簪子穿過,沈晏初見著了,心裡愈發柔軟,暗想:當初在坊市,怎就沒想到給她買幾件像樣的髮飾?

兩人坐到桌旁,吃著軟糯的米粥,雖不曾有半句交流,但彼此之間的默契,已是無聲勝有聲。

公輸宇不期而至。

他走得太急,突然撞見柳如顏坐在沈晏初房裡,也沒往別處亂想。

他傳話道:“金不換進宮了,人還在前院。”

柳如顏擱下碗:“找到家屬了沒有?”

對方搖頭:“沒,白跑一趟。”

幾人來到院落,白芷、金不換、董輕弦都在。

金不換臉色鬱郁,一邊揉著腿,不停嘆氣:“本公子找遍幾個坊市,大大小小,也有數百戶人家,居然探不到半點訊息,難不成是搬到外地……於是,我又跑去衙門裡頭查查戶籍,打點關係的錢財也都準備妥當,熟知,那些地方官以我身份不明為由,當著眾人的面,把本公子攆了出去……”

他越想越氣:“簡直是欺人太甚!”

“總能想到法子的,先消消氣。“白芷好心寬慰,“我這兒還有幾副藥膏,可以緩解腿腳痠痛。”

沈晏初也勸道:“近來出了幾樁無頭公案,城裡戒嚴,你初來駕到的,沒有憑證在身,官員自不敢犯險。”

柳如顏附和:“金兄你就別往心裡去了,時日方才,咱們慢慢再找。”

金不換長吁一聲:“讓大家費心了。”

白芷見他情緒好轉,遂回房,取來幾副膏藥。

出門時,他見長廊底下站了個人,手裡拽著帕子,正望著柳如顏的方向出神。

注意到白芷從屋裡出來,那人轉過臉,猶豫須臾,最終迎上前:“聽說公子懂些醫術?”

白芷略一頷首:“宛掌儀有何指教?”

宛今秋立即轉憂為喜:“教坊裡有位姑娘突然發了瘋病,這會兒去找御醫怕是來不及,想請公子快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