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一行人用完膳,各自回房休息。

她讓跑船小廝送來熱水,洗漱過後,讓候在外面的沈晏初進屋。

沈晏初出生南國,但凡條件允許,每日皆要沐浴。

柳如顏便站在廊道,耐心等候。

少頃,屋門敞開。

沈晏初讓小廝撤走浴桶,屋內又只剩兩人。

除去外衫,沈晏初走向床榻,他立在床頭,菱唇微微抿起。

柳如顏則鑽進隔壁被窩。

“怎麼不睡?”她問。

“這床,斷了條腿。”他垂下頭,擰眉道。

“斷腿的床啊……”她隨口道,往床沿處挪了挪,騰出裡面,“要不,今晚睡在我這?”

說罷,還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沈晏初陷入沉默。

幾番思索過後,他取來幾本書冊,把它們摞起來,墊在床腿,鎮定自若地道:“如此即可。”

隨後,他仰面躺下,床板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怪響。

“咔——”

“什麼聲音?”柳如顏猛地坐起。

沈晏初眉頭跳了跳,手指摸向床板,臉色徹底黑透。

“木板裂了。”

柳如顏簡直歎為觀止:“能耐啊,床板也被你睡崩。”

沈晏初合衣下地,站在床邊:“罷了,今晚宿在地上便是。”

“可別,江面溼氣重,況且這間屋子小,地板還不夠你伸腿的。不如,咱倆擠一擠?”她好心勸說。

沈晏初心跳驟停。

若不是見她眼神坦蕩,險些誤以為這姑娘心悅於他。

“江面風大,咱倆一起睡,還能彼此偎暖。”她盛情邀卻。

沈晏初掙扎再三。

“如何?”

沈晏初抿唇不語。

他並非什麼世俗之人,初入蒼冥派的那幾年,更是手段狠絕。

所行之事,堪稱驚世駭俗。

以至於短短几年間,肅清了周邊各大勢力,但凡對他有異心者,必定斬草除根。

最終,蒼冥派一躍成為魔門之首,人人談之色變。

他殺伐果敢,天生反骨,哪怕後來戾氣消弭了不少,但骨子裡的強盛,也斷不會讓自己猶豫再三。

可如今,他站在床榻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