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回去歇息,柳如顏抖落衣衫上沾到的細小花瓣,呼朋喚友道:“走,咱們也該回去了。”

董輕弦飲完最後幾口桂花蜜,隨眾人一起往營裡走。

白芷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皺,正準備回營時,發現沈晏初仍坐在那裡。

“夜深了,沈兄怎麼還不走?”

“你且回吧,本尊坐會再走。”

“好——”白芷點了點頭。

篝火噼啪作響,時不時躥出幾點火星,沈晏初望著它靜靜出神……

方才柳如顏突然問他:“你說這花長得像什麼?”

“像雪。”

“錯錯錯,像酒。”

當時他看到了她的七情,斑駁濃郁,悲喜交織,愛恨糅雜,他從未在旁人臉上見過這種情感,也不怎的,他沉靜許久的心會跟著悲痛。

心絃共鳴。

俊眸瞥向枝頭,一叢叢銀桂簇擁綻放,像極了他記憶中的霜雪。

腳尖輕點,他翩然落在樹中,折下一簇骨朵飽滿的桂花枝,將其納入帕子收好……

接下來的幾天,謝烽根據賀州之戰,重新制定出作戰計劃,並且特意放出訊息——宋軍會順著賀水東下,直取興王府。

其目的,便是把“假軍情”洩露出去,以便調動南漢軍西上,他們再乘虛奪佔韶州。

如今他已確定軍中出了南漢細作,於是想借由對方之手,反間成功。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謝烽又調遣幾名探馬,暗中注意南漢軍的動向。

這幾日,宋軍按兵不動。

柳如顏作為親兵和斥候,近來並未接到任務。

董輕弦與她兩人一拍即合,跑到深山裡去晃悠。

日升到日落不過六個時辰,兩人卻從山腳爬到山頂,又從山頂回到山腳,捅蜂窩、掏鳥蛋、摘栗子、下水摸魚、撈蝦。

夕陽西下,彩霞鋪陳萬里,每人揹著滿滿一筐山貨下山。

董輕弦今兒的心情格外順暢,他折了片竹葉,輕輕含在唇間,曲聲悠揚又歡快,伴隨著倦鳥歸巢的鳴啼,千囀不窮。

柳如顏側目看了他一眼,這孩子,還真是容易滿足。

回到他們暫住的營帳,柳如顏挑開簾子走入,正看到沈晏初背對著她,把什麼東西匆忙收起。

今天是失憶版魔頭上線,為了防止記憶出現斷層,他隨身帶著本手冊,將一些重要之事記載在上面。

夜尋管這本冊子叫作——備忘錄。

也不知他最近到底在忙啥,柳如顏按捺住好奇,故作不在意地把竹筐取下,收拾起裡面的山貨。

她與董輕弦分了贓,她兜走一籃野果,董輕弦則將蜂蜜騰到罐子裡頭裝好。

兩人收穫頗豐,笑得像吃到雞的狐狸,沈晏初看著看著漸漸冷下臉,忽然問她:“明天你還要上山?”

柳如顏下意識回道:“不去了。”

“那正好。”他似乎鬆了口氣,“明日教我鳧水。”

鳧水?

教不可一世的魔頭鳧水?

柳如顏瞥向他手中的冊子,恐怕是魔頭1.0拉不下臉來求她,所以寫到紙上,讓這個2.0版本出面?

卻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