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轉朝眾人,朗聲道:“本官掌治京師,在此說一句公道話,若有哪位拾到珍寶,還望放回匣子裡,今晚,本官就替齊府自作主張,將這隻機關匣留在堂中,無人看守,彼此保留點顏面,大家覺得如何啊?”

“姜大人最是公允。”眾人並無異議。

齊文軒見事情有所轉機,也適時出面,俯首笑道:“眼下時辰也不早了,別苑設有廂房,我已讓下人備好熱水,還望諸位移步。”

齊文軒笑意淳樸,言辭誠懇,眾人不禁對齊家嫡子另眼相看,心裡也頗為讚賞。

走在後方的女眷則偷偷抬頭,竊語道:“少夫人能嫁進齊府,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聽聞齊文軒性情溫和,對待夫人亦是極好。”

“可不是麼,我還見過他幫園丁修剪花枝,有哪位郎君能像他這樣謙遜有禮。”

不遠處,柳如顏瞥向前方帶路的齊家嫡子,此人氣質淳樸,身量不高,比起齊恆來也略顯平庸。

想當年,齊恆與齊太師都是名動京都的人物,容貌亦是出眾,到了子孫這代反而沒落了下去。

柳如顏一行人被帶到一座獨院,沈晏初進屋洗漱,柳如顏則住在隔壁的廂房。

剛推開門扇,便嗅出裡面燻著檀香,可見齊家待客之周全。

雨仍在下,她望著窗外淅瀝的春雨,尋來傘具,打算去趟茅廁。匆匆跑進院子一角,卻見發現茅廁裡面有人,柳如顏掉頭走出院外。

“夜尋,搜尋附近的茅廁。”她邊走邊說。

少年在她傘下現身,一雙眸子緊盯著宿主,語氣哀怨:“本系統如此高階,不帶這麼用的。”

他嘴邊雖是埋怨,仍伸出手指憑空一點,雨幕輕微顫動,憑空浮現出別苑的屋宇構造圖。

柳如顏便根據指引,穿過一扇拱門,來到位於後院的園林。

不同於前院的亭臺水榭,這裡小橋流水,秀雅別緻,另有一番韻味。

遙望園子盡頭,隱約能看到飛簷斗拱,想必就是齊家內院。

從茅廁回來,再次踏進園中時,眼前似乎掠過一道光。她忽略心裡的怪異,繼續往前走,那道白光乍然變亮,就像夏夜瑩蟲,幽幽劃過叢林。

四周暗沉,唯有微弱的白光透過陰翳,逐漸顯出輪廓。

顏色慘白,看得人心裡發憷。

她鬼使神差地循著白光一路行去,撥開樹枝,但見一隻怪影撲面而來。

是貓!

柳如顏心驚,連退幾步,轉身走出樹林。

“這齊府怪得很,不許養貓,府中連一隻野貓也沒有,有時鬧起鼠災來,管家只吩咐下人們撒藥。”

她想起秀才說過的話,腳步愈發急促。

翌日,春雨停歇,天色灰敗暗沉,依然不見日頭。

喬家三小姐善舞劍,每逢清晨便會來怡園習練。

整套劍舞一氣呵成,極盡利落,一舞畢,她腰肢迴旋,右手捻作劍指,杏目微挑。

頭頂是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林,葉片似手掌,濃蔭遮天蔽日。

三小姐恰好抬眸,瞥見層層樹葉間有個影子,竟是一雙沾滿泥垢的靴子,黑色,麂皮。

視線再往上,沉沉光線透過叢林,逐漸顯出一張青黑色的人臉,長舌吐出,形同厲鬼,就那樣直直掛在樹上,無聲無息。

少女失聲尖叫,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園林,呼喝道:“來人,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