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到齊府的家僕,柳如顏尋來張胡椅坐下,以手抵額:“在這齊府之中,有什麼外人不知道的密事?”

男主人納悶:“這,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對外宣揚不好。”

她似笑非笑:“我這人就愛打探些怪聞。”

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男子左右為難,最終還是說道:“齊家的家主,如今是老太師之子齊恆,曾經官拜二品大員,因為政黨之事被人逮著錯處,貶了職,從此就在朝堂中一蹶不振。後來他娶了同僚之女為妻,先後育有四女,直到不惑之年才誕下嫡子。”

柳如顏認真聽著:“除了這些事外,就沒有別的傳聞?”

男主人苦思冥想,半晌,才記起一件事:“聽說這齊府怪得很,不許養貓,府中連一隻野貓也沒有,有時鬧起鼠災來,管家只吩咐下人撒藥。”

“這事確實稀罕。”

與主人告別後,柳如顏走在大街,心裡思忖著:齊家究竟是不是幕後主謀,失蹤的鐵匣又是否落在他們手上,如今看來,所有謎團只有等到壽宴才能解開。

回到客棧,她掏出荷包又默默收回:“白兄,你身上還剩多少?”

白芷取出最後幾枚銅板:“只有這點了。”

“先撐到壽宴再說。”

為省開銷,三人共宿一房,她睡床榻,白芷打地鋪,沈晏初躺半空。

當夜深人靜,柳如顏裹著被褥闔眼入睡,沈晏初則以鐵精錘鍊的銀絲為床。懸絲肉眼難覓,再加上道袍加身,好似謫仙。

柳如顏睜開眼,暗自道了一聲:“阿飄。”

半夜,白芷被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他望向聲源處,卻見柳如顏的塌邊坐著一人。

“沈兄?”他起身走去。

沈晏初靜默無言,食指抵上她眉心,隨著最後那縷光消散,她緊蹙的眉頭終於展開。

“夢魘罷了。”他掩好被褥。

“她經常如此?”白芷問。

“白日裡看著無異,但夜裡卻最是難眠。”

“幸而沈兄有心了。”

沈晏初默然:“我能為他做的,也不過如此。”

“她若是知曉,必會感激於你。”

“不必讓他知曉。”

……

夜,鋪陳如墨,看似無邊無際,仍有破曉之時。

大理國,國都。

君主病重已有數日未理朝政,朝堂之事交由丞相主持。

丞相換上朝服,立於鏡前,這時,有親信疾走而來,附在耳邊低語。

他臉色變了幾變,拽住親信衣襟:“你是說,太子被人掉包了?”

“屬下無能,近日才查明太子當年在汴京為質時,早已被人掉包。”

“廢物。”丞相怒目而視。

“且……”親信後退幾步伏跪在地,哆哆嗦嗦的。

“且什麼,有話快說。”

親信屏住氣,埋首說道:“一個月前,假太子于歸國途中遇害,屍體也隨之下葬,今早有守陵人來報,說,棺木空了。”

丞相手中的發冠忽而脫落,“哐當”一聲砸向木板,他抿著唇,眸中光影交錯,良久。

“傳令下去,遣精兵入大周,暗中調查真太子的下落。”

驚蟄。

春風吹綠,細雨綿綿,車輿碾過草地,亂一叢微雲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