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下眼,將屍體反覆檢視,心裡,如同被刀凌遲了一刀又一刀。

他們都是被人割斷了手筋腳筋,淋上石漆,在火勢蔓延的屋內苟延殘喘,像爬蟲一樣,一步步爬向大門。

直到火勢大盛,全身被烈火包裹,他們卻連掙扎翻滾的氣力也沒有,就這樣被大火活活燒死。

眼前恍若還能看見那一張張絕望痛苦的臉,哀嚎聲響徹不停。

人間煉獄!

柳如顏十指緊摳著青磚,她深埋下頭,魔怔了般不停唸叨著:“是誰,是誰,是誰……”

究竟是誰如此的心腸狠毒,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她努力平復心緒,混沌的意識努力回憶各種細節。

前世時,客棧被燒,斥候營一甘人等葬身火海,隨後,官兵調查時,搜出通敵叛國的鐵證,以及仵作的驗屍單,最終得出——畏罪自殺!

而這次,地點換作了柳家莊,莊子外有一條兇險萬分的河,若沒有熟悉的人帶路,任何人都渡不了河。

這樣一來,更是死無對證,落實了他們通敵叛國的罪名。

她思緒翻飛,瞬間就想到兇手留下來的“鐵證”,若是能趕在官兵之前找到。

她穩住心神:“夜尋,助我找出一封密函。”

少年現出身形,他揚起雙手,無數塊銀屏像一面面發光的鏡子,從半空飛向柳如顏。

銀屏在她周圍盤旋,她凝起眼,目光快速地掃過這些螢幕。

以她為中心,殿堂各個角落出現在螢幕當中,從房梁到地磚,無一處遺漏。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她沉默不語,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為什麼會沒有?”

沈晏初擰眉:“你在找什麼?”

柳如顏只是搖頭。

“我知道你心下不甘。”沈晏初開口說,“他們遭人暗算,若想找出線索,也唯有回到當初的事發地點。”

“事發地……”她恍然大悟,這裡雖然有屍骨,但並非是最初現場。

聯想到他們死前曾爬行過一段距離,柳如顏轉頭望向後方的大堂,柳家祠堂!

她立刻起身,途中卻被沈晏初的袖風掃到,腳步生生止了一瞬。

“跟在我後面。”他說。

此時火勢退了許多,隨處可見的殘垣倒壁,頭頂露出大片的夜空。

沈晏初便站在這片夜空之下,月華流淌,男子周身似乎渡上一層光暈,而她站在幾步開外的暗處。

她看著兩人中間這道猶如分水嶺般的明暗線,目光有些晦暗。

“還不快過來。”沈晏初依舊走在前方,以消耗自身真氣為代價,為她開闢出一條道路。

“為什麼要幫我?”她問。

沈晏初腳步不停,聲音裡聽不出喜怒:“見不慣你無用的樣子。”

柳如顏默然垂下眼。

兩人相繼走入祠堂,這裡四面開闊,殿內沒有多餘的擺設,唯一的案臺上供奉著先祖的牌位,以及赫然在目的一具焦屍。

屍體旁是一把出鞘的彎刀。

“泉叔原名柳寒泉,一把寒月刀日夜不離身。”她喃喃說著,看向刀刃上乾涸的血跡,“這裡曾發生過搏鬥,可能是最初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