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初緩步而行,輕聲道:“出了這片林子,接下來的山道崎嶇難走,方才你一路走來,可有什麼發現?”

柳如顏搖了搖頭。

如今看來,唯有從里正家宴的酒菜入手調查。

她看了眼天色:“毫無所獲,先回去再說。”

兩人沿著河道原路返回,夜裡風聲漸止,四下寂靜,隔岸卻隱隱傳來歌聲。

那歌聲清麗,在黑沉沉的山林中尤顯詭異:

“木門倉琅琅,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

沈晏初頓住腳,俊眉微蹙,隔江遙望黑魆魆的樹林。

“這是首童謠。”柳如顏亦望向對岸,抿起丹唇,像是有人蟄伏在林中,窺探他們的一舉一動。

“童謠?”他面露迷茫之色。

識海中,夜尋忍不住吱聲:“看來男主童年缺失啊。”

柳如顏瞭然,於是對他解釋:“這首童謠說得是後宮謀害皇子,好像是——”

“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

“木門倉琅琅,燕飛來,啄皇孫。”

“皇孫死,燕啄矢……”

話未說完,風中又傳來陣陣鈴聲。

“叮——叮——”

鈴聲聽著清脆,因夜色寧靜而顯得清晰,彷彿近在耳畔。

她想起張大夫臨死前戴著的那隻虎撐,但,現在聽到的這個聲音更加輕靈,就像是雨打芭蕉,隱隱約約,時斷時續。

讓人莫名憶起父親當年送她的那隻銀鐲,每每戴在手上時,就會發出這種聲響。

“叮叮叮叮——”

鈴聲急促起來,柳如顏盯著對岸樹林,總覺得下一瞬,會有魑魅魍魎從林中躍出,掠過水麵,將人拆骨入腹。

她心裡突突直跳,臉色變得緊張起來,直到沈晏初突然出手,掌中疾風勁掃,如同摧木拉朽,樹林在這股風中搖曳不停,黑沉沉的浪潮起伏不定。

風停,樹靜。

沈晏初的臉色亦是白了幾分,他將手背在身後,暗自調理內息。

而至始至終,柳如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對面樹林,那陣古怪的鈴聲也隨之消失。

她回眸睨他:“若是有人裝神弄鬼,應該走不了多遠。”

“現在倒是不怕了?”沈晏初負手看她,眼裡似乎噙著一絲笑。

“誰說我怕了。”柳如顏拾起地上的燈籠,一臉的不以為然,“怪力鬼神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她沿著河道往回路走,手中提著盞燈籠,試圖淌過河去。

這時,眼角的餘光瞥見後面站了一個人。

她頭也不回,自顧說著:“前面有條石板橋,你隨我到河對岸去看看。”

她將燈籠放下,等了半晌,也不見那人有何動作。

“沈晏初?”她喚了聲。

柳如顏瞥向背後,只見廣闊夜幕下憑空出現一個人,衣衫襤褸,披著一件黛青色的苧麻,雙臂直直伸展,無聲無息,極其的詭異。

這時寒風過境,掀起帽簷一角,露出一張斑駁縱橫的怪臉。

她心中突地一驚,身後再次傳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