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進急救室,看見裡面停著一架被一張白布蒙起來的擔架車。

她就站在擔架車前,怔怔地盯著那張白布,她不敢往前再邁一步。

這時,阮先超同牛哥也趕了過來,他們也在她的身後剎住腳步,也一樣地盯著那張白布。

空氣都凝固了,一點聲音也沒有,唯有睦男那急促的呼吸聲。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

阮先超輕輕地走到前面,側著身子,探出一隻手,捏住白布的一角,緩緩地把白布掀開……

她看到了他那張變得烏黑的臉。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

然而,很多時候,事物的發展並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她緩緩地走過去,彎下腰,連著白布和擔架一起,把他抱在懷裡。

第一次見面,他就要求她的擁抱。

現在,再給他一個擁抱,緊緊地擁抱。

她緩緩地轉過頭,正對著他的臉,他是安詳的,看不出一絲痛苦。

她要看清他,仔細地看清他。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睜地很大,大的連眼瞼都能感覺到痛,但卻沒有力氣把眼閉上。

她的大腦只剩下思考的功能,而且與身體脫節了,指揮不了任何一個器官,完成不了任何一個動作,就連耳朵似乎都失聰了。

最先是阮先超發現了這一點。

他把她從蘇偉強的軀體上剝離出來,扶到一張椅子上坐下。

他驚恐、緊張又焦急。

他叫來了醫生和護士。

護士給她量血壓……

醫生翻看了她的瞳孔……

她能看到這些人在她面前來來去去,但卻聽不到一點聲音,也做不出任何動作來回應。

阮先超最為焦急,早已是滿頭大汗,他一會兒在她面前呼喊著、比劃著,一會兒又跑到醫生面前同醫生詢問著、交涉著……

最後,阮先超扶著她上了車……

這一切她都有感知,但就是做不出任何動作來回應,也許是她不想做出任何回應。因為,此時她的大腦在放著電影。

蘇偉強的電影。

蘇偉強的言行舉止在她的腦子裡一幕接一幕的上映著,同時各種自責吞噬著她的靈魂。

她又看到了開車搭自己去朱家村時的他。

那時他的腰板筆挺地開著車,話不多,嚴肅認真,那是多麼可愛呀。

為什麼自己要找他說話呢?

為什麼還要說自己喜歡吃綠豆冰棒呢?

其實自己並不是真的很喜歡吃,只是想跟他多說說話,緩解一下那種尷尬的氣氛。

可他卻認真了,而且是那麼的認真。

現在,就因為那時的一句話,他連命都搭上了。

她後悔,這不就是自己害死了他嗎?

……

她又看到了最後一次給自己買冰棒的他。

自己作的孽,為什麼不讓自己承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