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被眾人簇擁著出了縣衙,一路歡聲笑語往西亭去了。

有不知事的路人見了惡狠狠道:“這又是哪個鼠子賊官,好大的排場。”

這時就有那好事的說了:“非也!此乃今日為父殺賊的劉君,適才隻身前往縣衙,乃是少有的孝義之人,這是從縣衙歸家,安敢侮罵劉君?”

“原是如此,折辱如此義士是我的過錯,莫怪莫怪。”

“念你不知情還久罷了,往後可莫要侮罵劉君,不然少不得要給你來幾下的。”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眾口鑠金,劉慶孝義之名在皖縣是愈發響亮,加上平日對程康的憎恨對義士的敬佩,劉慶的形象被無限拔高,程康變得愈發的臭不可聞。

並且,事情在茶餘飯後傳播間難免出現一點偏差,這就導致了有無數個版本誕生,此事傳到程康耳中竟成了劉慶在喬府門前據理力爭怒斥程康不忠不孝不義,程康賊子被劉慶的大義說服而感到羞愧當中下跪求饒,把自己那兩個小廝送給劉慶賠罪。

“豎子忒的可恨!真是氣煞吾也!賊子!賊子!鼠輩!”

程家庭院內,程康剛回家中就聽見了外面種種傳聞,還全是關於自己的,一個比一個離譜,還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親眼看著自己向那劉慶下跪,我呸,我程康就死在這,從這牆上跳下去,我也不會向那賊子下跪,真是可恨。

程康一路順風順水,兼有縣丞姑父“照顧”,何時受過這等氣,院裡新栽的毛竹被砍的光禿禿一片。

夫人見狀忙進院安慰道:“郎君消氣,不就是向那劉慶下跪麼,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想我大漢淮陰侯昔日還曾受過胯下之辱呢,莫受氣,氣壞了身子。”

“你……你,吾……吾。滾!滾!快滾!”程康血脈上湧,滿臉通紅,一直紅到髮根,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牙齒咬得"格格"響,臉都扭成了一塊。

“爾何知!中壽!爾墓之墓拱矣!”

說著,程琪從外進院就給了程康一巴掌,打完就走了。

程康:“我???”程康只覺得頭腦發暈胸口一股悶氣,喉嚨有什麼腥甜要湧出來,站在那裡動彈不得,只不斷喘著氣,渾身顫抖。

突然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是程康的兒子蒙學歸來了。

程康只聽見兒子稚嫩的聲音“娘,哭什麼呀?你不要哭,誰惹你不高興了,等我長大了,我也學那劉郎給你報仇。”

他感到血液在太陽穴裡發瘋似地悸動,腦袋像給什麼東西壓著,快要破裂了。然後,一下子竄上天靈蓋,接著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劉慶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只見家中燈火達旦,歡聲笑語,不禁有些疑惑,在他記憶裡,自家應該窮的飯都吃不起才對,哪有錢點燈。

推開門一看,嗬,小房子裡擠滿了人,除了劉大躺在床上其他地方是一點空地都沒了。

眾人見他進來,連忙道:“劉君,吾見汝家中尚無桌椅,吾前日買了兩個便帶一個與你。”

“劉君,吾家也沒什麼,見汝家中少碗,邊帶些來了,望劉君莫要嫌棄才是。”

“劉君,吾見伯父受傷便帶了些家中做的草藥來了,剛給伯父敷下。”

“劉君,吾帶了……”

劉慶此時有些感動,他認為自己怒斥程康、暴起殺人、隻身赴衙等種種只是順勢而為,甚至因為知道些歷史還有一些表演摻雜在內,不料這些鄉人們真的是一片赤忱。

他有些哽咽了:“劉慶,劉慶何德何能啊,屢次蒙受鄉恩,謝無疆焉!感激涕零,無物以報,唯禮而已。”說著行了三個大禮。

“劉君不必如此,今日聽劉君罵那程康屬實是痛快,程康那廝橫行慣了,劉君今後也要多多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