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已快到下班的時間,只是事務繁忙,加班在海關衙門是常態。

黃文峰繼續著手頭的工作,一直覺得有些餓了,這才下樓去食堂打點吃的。

在飲食上,黥人同樣不喜豪奢,好在即便是四季小菜,也能做到非常的可口。

黃文峰隨意要了幾樣,便是端著盤子,坐在一旁吃了起來。

磅鐺——正當他暗道黥人的廚藝了得時,副署長蘇楚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對於這個女黥,黃文峰是有些畏懼的,實在是她比署長宋承憲難應付多了,動不動就逮著人訓斥好久。

“呵,副署長也才吃飯啊!”

蘇楚笑眯眯的點頭說:“工作忙嘛!怎麼?我能坐這嗎?”

假如是個明人女子,黃文峰定要避一避,可女黥就大不一樣了,在廣州人眼裡,女黥是不能等於女人的。

甚至眼下的廣州,有些人家訓斥不聽話的女兒,都會說“搞得黥裡黥氣,小心嫁不出去”。

所以他很坦蕩的拉了一下餐盤,笑著說:“副署長不嫌棄就好!”

“不嫌棄你,你比那些讀書人辦事靠譜多了!”蘇楚一邊吃一邊說:“那些讀書人,真……真有時候讓人……嗯,就是想揍他們,本事不大,道理是真的多,被我訓斥一頓,居然就有人想著辭職,說什麼士可殺不可辱!”

“呵呵,於他們而言,這自算是侮辱!副署長……畢竟是女子嘛!”

“女子怎麼了?我這是對事不對人,他們要是把事辦的比我還漂亮,我也會服氣他們!偏偏……這些個讀書人,明明家裡揭不開鍋了,還擺什麼臭架子,要不是我們海關聘用他們,看他們能嘴硬成什麼樣子。”

“讀書人嘛,總是有些傲氣的!”黃文峰也有些想吐槽,有些聘請來的讀書人,真是小事不想幹,大事幹不了,連帶著他都吃過幾次掛落。

“傲氣?辦事的時候就不能帶著傲氣,辦事就得老老實實辦事,做不好,哪還有道理可講?真難想象,若是大明讀書人皆是這個樣子,那還有多少人會去辦實事。”蘇楚說著搖頭嘆了嘆氣。

黃文峰聽出這話,有些替大明說話的意味,便問道:“副署長以前也是明人?”

“沒錯!”蘇楚大方承認道:“以前是汀州人。”

“原來如此,看來副署長對庸官汙吏,也是深惡痛絕啊!”

“算是吧!我也是到東秦後,才明白大明的官僚,就是低效和腐敗,這些滿口道德經的讀書人,多數空談,少有能實幹的!”

“這倒是!”黃文峰一邊吃,一邊引話道:“那這海關,我聽署長方才說,是主權歸大明,咱們是代為管轄。這莫非就是怕大明的官員辦不了事,這才由咱們來?”

“有這個意思在裡頭,不過還是怕大明不願繼續開放,你也知道,東秦是商貿立國,沒有大明這個市場,我們許多國民的生計,都要受到影響!”蘇楚解釋道。

黃文峰瞭然了一些,比起大明這個巨大市場,黥人可能不在乎這點關稅銀子。

他又問:“那為何一定要將稅銀,遞解入大明京師,而不是讓利於平民百姓,又或者拿來……拿來辦些善事?”

蘇楚抬頭望了他一眼,笑道:“你也覺得奇怪是吧?我同你說,不單單你覺著奇怪,我都覺得奇怪!”

“啊!?”黃文峰愣了一下。

蘇楚繼續道:“我之前也問過署長,說是白花花的銀子,即便是換成人口,也比送給明國朝廷強!署長卻告訴我,這些稅銀一分不少,全得送給大明,否則的話,以後會出大毛病。”

“大毛病?”

蘇楚猶豫了一下,自得道:“此乃陽謀,說與你聽也無妨!”

“我們東秦之產業,乃是從大明購入原材料,再生產出產品銷售到大明,眼下鐵器、夏布都已經成了規模,過幾年棉布也將成氣候。這就相當於,我們東秦創造的價值,亦是取自大明百姓!

這些稅銀不給明國朝廷的話,那麼民愈窮困,明國財政便難以收到更多的賦稅,亂子一多,明國朝廷便無心顧及。可若是有了海關銀子,最起碼明國可以撐得住,屆時即便民亂,也可更加從容的化解,我東秦也可從中獲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