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的山水形勝非常適合用來打仗,不過卻是對於防守方來說,其不是中原那種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對於流寇來說,想要在江西流動起來非常的難,不過想要割據的話,同樣十分容易。

南贛匪患歷經幾百年,不僅在明朝為患,在清朝同樣如此,即便是到了後來的S區時代,同樣沒有根除匪患。

在大部分時間裡,他們與官府相安無事,甚至在地方上,這些土匪還頗受同村人的尊重,匪屬更是大地主都不敢惹的存在。

這相當於平抑了地主的影響力,保證這些地主,不敢在有匪屬的村子裡過於亂來。

平時的時候,他們靠著在山中種地為生,局勢敗壞的時候,這些土匪才會紛紛下山,他們熟悉交通,極其的滑頭,不敢去打縣城,往往都是去攻打財主,而且往往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

還會十幾股互相合作,幹一票就走,絕不會在一個地方久待。

假如這些人放在北方的大平原裡,絕對不敢這般囂張,因為沒有地方供他們藏身。

這也使得南贛官吏,面對土匪的時候,多有綏靖之舉,手段也偏向溫和,只要這些土匪不太過分,他們往往只去剿最惡名遠揚的那股。

至於吉安府,情況稍微好一些,可也僅僅是好那麼一丟丟,贛中的羅霄山脈掩護下,整個贛江水道,都天然暴露在山勢中,這上頭的土匪,抑或是山民,同樣是不尊官府,他們開山為田,從不給官府納糧。

農閒的時候就三五成群的守著商道為匪,算是他們的一門活計。

所以吉安三司沒讓贛州同僚失望,他們在周固派出的長隨暗示下,毫不猶豫的就選擇同麻匪接觸。

他們一邊懼怕黥人,一邊又期望同黥人達成交易。

假如這夥黥人能夠遵守承諾,在收攏人口後就撤出,那麼他們自然能混個收復失地之功。

既然不用拼命就能撈到好處,那還拼命做什麼?

只是吉安府的情況又有些不同於贛州府,他們一邊準備與黥人接觸,一邊又選擇上表布政司衙門和鎮守禦吏,反正這禍水,不能淹自己太多。

於是在萬安縣駐紮的趙麻子,在吉安剛住下沒半個月,就迎來吉安知府派來的信使。

趙雲毅以一種很懵逼的反應,明白吉安知府的反應,他也想效彷贛州知府行事,只要麻匪願意走,不繼續對縉紳地主進行劫掠,那麼他們就讓縉紳認捐人口,保證麻匪在吉安府,可以無所阻礙的收攏人口。

盛情難卻,趙雲毅笑呵呵的應下,他也不想再鬧大,由於裹挾的青壯越來越多,他指揮麻軍的時候,已經不能如臂屈伸。

紀律方面也越來越難維持,上個月末就發生一件惡性事件,有一個排的青壯,私打了一戶小地主,不僅私藏財產,華夏軍出身的排長還在青壯的竄撮下,姦淫了這戶人家的女兒。

事後害怕罪行敗露,他們還將那一家人悉數滅口。

這件事情若非有友軍發現他們去向不明,特意去尋找了一番,否則定不會暴露。

趙雲毅得知此事後,也立馬選擇明正典刑,不僅槍斃那個排長,還再三約束這些華夏軍出身的骨幹。

他也深刻的明白,為何君上只讓他們裹挾個三五萬人,若是此刻紀律就敗壞,那麼再收攏下去,良莠不齊又沒接受過紀律教育的青壯,一定會徹底腐化這些骨幹。

所以同吉安府達成交易後,趙雲毅已經開始準備收尾撤退,此番目的已經超額完成,是時候在失控前,將這些青壯也帶出大明。

…………

一個月後,已經是華夏曆的臘月。

進入吉安府的麻匪,突然大舉開始下鄉,他們收到的命令就是,帶著一切可以帶走的人離開。

每個村,只要有青壯被裹挾,就被麻匪勸著離開,告訴他們朝廷已經準備十萬大軍,只要村子裡有人投了麻匪,就會誅滅所有人的九族。

與此同時,從東秦出發的“還鄉團”,也開始下鄉教育,給良民講課,描繪東秦的美好未來,還跟他們談心,不斷發展下線。

一個個村子,就在威逼利誘下,答應先去東秦避避禍,不少百姓都不知道東秦在什麼地方,只知道麻軍的趙大王仁義,只要他們動手,就保證一路有吃有喝,每人還發銀一兩。

而隨著他們啟程,各個村子便是燃起熊熊大火,無恆產者無恆心,在大明沒了屋舍後,相當於給這些良民“破釜沉舟”。

於是商道上,滿是麻匪的兵,滿是逃難的百姓。

麻匪沿途建起的小倉庫,也在支起粥棚,餓了就能停下喝碗粥,白粥還必須能立的住快子。

不少百姓雖然不捨,但也因此相信趙麻子,決計不會讓他們餓死。

等到坐上平底漕船,自贛江水運集中在羅家鎮後,這些人才有些不安,覺得這東秦也未免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