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劉健和曾鑑,最終退而求其次,不坐黥人的旗艦,只坐一條普通的大肚船。

他們不知道運輸艦的艙室是最憋屈的,不僅擁擠,而且沒有良好的通風船窗設計。

一上船,他們的家眷就一大堆的抱怨話,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甲板也很狹小,他們三家人只能輪流放風,倒是三個老頭子,一上船就待在甲板上。

隨著號角聲響,船帆被快速的升起,船隻開始緩緩的駛離港口。

他們三人站在船尾,遠眺港內風景,又回望船上高大的桅杆。

在近海沒有什麼風力可用,三人感受著海浪的顛簸,望著陸地漸漸變小,自是一番平生所未有的感受。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三人幾乎都想到這句詩。

這是李白在人生低谷所寫,他們此刻不是人生低估,而是晚年低估,三人加起來都超過了兩百歲,再來一次低谷,只能算是人生不幸。

謝遷望著巨大的船帆,聽著澎拜的海浪聲,心裡頭稍稍豁達一些。

遠離朝堂的羈絆,那些瑣事也不用再操心,想來也算是得了善終。

不一會兒,海上風浪倏的大了起來。

三人也暈船起來,再無感慨的心思。

他們就這般暈暈沉沉,兩天後才稍稍適應一些。

等再次踏上土地時,已經來到山東的海陽港。

這裡有個山東海關,最大宗的貿易是棉花,也是北方各色貨物出海的集散地。

謝遷臉色蒼白的看著港內繁忙的情景,發現黥人將海關管理的井井有條。

好似各個區域的人都各司其職,一大包一大包的棉花被裝上船,又有大量的貨物從船上被搬下。

劉健的感悟要深一些,他本是洛陽人,知道北方商貿遠不如南方,所以在山東見到這般商貿繁忙之地,讓他對黥人高看了一眼。

難怪幾個海關,就能收這麼多銀子上來!

曾鑑的心思沒這麼多,他現在還在奇怪,黥人的船隻為何能用鐵做船肋。

他發現這事之後,就一直想不明白,他作為前工部尚書,對一些工程之事也有了解,卻從未聽說過,以鐵為肋!

在海陽港休息半天后,他們再度啟程。

已經稍稍適應的三人,再次站到船尾,吹著海風看著湛藍的天空。

劉健略帶譏諷道:“山東竟也如此繁華,看來這黥人的重商,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本就是大運河途徑之地,想必以往的商貿也很發達吧!”謝遷接言道。

“非也!”劉健長嘆一聲說:“大運河上確實有眾多商業重鎮,可卻都不如這一個港口!”

“誒,說起大運河!這黥人的海船都能自南運抵天津……你們說這漕運……”曾鑑猛的望向二人說。

謝遷和劉健也反應過來,兩人眉毛瞬間擰了起來。

“黥人的船,大概花了兩天到海陽,若是不繞這段路,是不是幾天時間就能到長江口?”曾鑑又道。

謝遷鄭重的點頭說:“怕是隻需幾天時間,就能到長江口!”

“那這一條船,能運多少東西?”劉健問道。

三人都不知,連忙跑去問一個水手,得到了八百噸左右這個數值。

謝遷核算過海關賬目,知道一噸相當於大明的17石多,也就是一條船可以運糧一萬三千石!

而眼下朝廷規定,每年遞解漕糧四百萬石入京,去年一年總計是五百五十萬石左右。

三人不自覺就沉默起來,按照黥人船隻來算的話,一條船每月跑兩趟,只需要二十多條船,就能保證漕糧穩定。

謝遷有些複雜的說:“我聽說國朝初年,倒也走海上運送過漕糧!起初我覺得不可信,現在看來,此事多半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