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夏是真的在習“黥事”,每一期的華夏日報都沒有落下,甚至連《鋼鐵是怎麼造就的》也有收藏。

王陽明在華容待了三天,期間同劉大夏交談多次,又與他的弟子交談多次。

他對黥事的瞭解加深不少,還在劉大夏家中,參觀了一些黥人的物件。

他對黥人造的農機歎為觀止,更被黥人制造的瓷器所驚豔。

而瞭解愈多,黥人的形象就愈發的清晰,王陽明已經隱隱對黥人有些欽佩。

覺得黥人能夠戰勝大明,靠的不僅不是野蠻,反倒是靠的他們的遵從的學問。

這一刻,王陽明相信,黥人也存有天理,他們對待天理的態度,更是令他們讀書人望塵莫及。

黥人窮究天理,乃是為了踐行天理,這一條便令王陽明頗為感慨。

……

再次上路後,王陽明一邊趕路,一邊看著黥人的報紙。

他對於每個月的理論文章最為看重,往往一遍都會琢磨好幾天。

起初他覺得黥人行文粗鄙,可通讀幾遍之後,往往被這簡練通俗的文風所嘖嘖稱奇。

十天後,王陽明第一次遇到通讀《顏政哲學》的難解疑惑。

這是一個系列的文章,屬於《世界的聯絡與發展》一節,詳細論述的是世界的普遍聯絡與運動發展。

這幾篇理論文章讓王陽明陷入苦思,因為經過顏政的昇華後,這幾篇文章重新定義了天、地、人之間的關係。

其核心就是“物無孤立之理”,天、地、人的關係,也不是一成不變,一切都隨著時間、地點、條件的變化而變化。

所以事在人為,想要獲得某種想象中的結果,就必須根據條件,去制定出最合適的方案。

在這一點上,通篇未曾提儒家,可深究一下就能明白,這篇文章否認了儒家的說教和克己復禮。

因為個人道德於客觀環境而言,並不是促使其變化的主要條件之一。

同時又深刻指出,人們所面對的世間萬事萬物,始終都處在普遍聯絡與運動發展之中,萬事萬物的種種聯絡交織起來,便構成了我們眼前的世界圖景,且事物的普遍聯絡,一定會導致事物運動發展,因為一變萬變,只要時光在流轉,便無永恆之物。

這些理論看似很簡單,實則是世界觀與方法論的統一,是唯物辯證法的總觀點和總特徵。

承認這些理論,那麼就相當於承認事物是發展的,今日之真理,或許到了明日,就將不再適用。

這讓王陽明有些無所適從,覺得這番黥人的道理,過於的絕對。

假如有機會的話,他很想找這個顏政辯經,好生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只不過這一系列的文章,卻給王陽明開啟了一個思路。

他放下疑惑,繼續往下邊看。

接下來便是《世界的物質性》,開篇就認定世界就是物質的,是客觀實在的,人的意識乃是物質世界發展的最高產物,是客觀世界在人腦中的主觀映像,並能對客觀世界產生能動的反作用。

王陽明的疑惑增加了,他接受的是儒釋道結合的價值觀,自然不敢苟同這些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