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舞會按時開始了,金色大廳裡擠滿人影。

年輕人們跳著水兵舞,熱得把軍服脫下來扔在一旁,護士們也脫掉了外衣,背心下露出內衣的白色花邊,他們都被酒水和摻雜在其中的致幻劑迷失了心智,目光裡盡是挑逗,荷爾蒙的氣味壓過了香水味。士兵們和護士們擁抱在一起,灼熱地呼吸,他們像情人但更像野獸。

霍爾金娜站在舞池的最邊緣,舞曲開始後有不少喝酒喝得漲紅了臉的小男孩甚至年輕士兵,都想上前邀請她共舞一曲,但她沒有答應,而是焦急地等待著某個男孩的到來。

她看著舞池裡其他伴侶的身影,有些羨慕,也漸漸發現有些不對勁,他們每個人今晚都變得瘋狂。

霍爾金娜想起零號提前交代過的事情,沒有沾過一滴酒水,她知道里面被下了致幻劑。

她的目光穿過舞池,零號不在,就連雷娜塔都消失了,不然她好歹可以找個人商量一下,現在每個人都在盡情盡興地跳舞,就她一個人遊離在熱鬧的世界之外。

突然霍爾金娜腦海中躥過一個想法,會不會零號已經帶著雷娜塔離開了?

這樣的恐懼一經出現就迅速放大,她發現真的有這樣的可能,畢竟這次逃跑行動中零號沒有給自己做任何安排,反倒是他自己和雷娜塔一直忙個不停,幾天前霍爾金娜清洗自己的不鏽鋼餐盤的時候,便看到雷娜塔鬼鬼祟祟從餐具櫃的櫃底下摸出了小扳手藏在身上,他們都在為了逃跑計劃努力著。

而自己,似乎被排除在了計劃之外……

霍爾金娜一陣氣苦、委屈,她的眼睛溼漉漉的,像是要哭出來的前兆。

但就在這時候,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掌伸了過來:“願意跟我共舞一曲麼,美麗的姑娘?”

說話的人身穿精緻的軍裝,胸口甚至還彆著一枚崇高的五星勳章,他戴著軍官帽,像是克格勃的正式軍官,衣服剪裁得恰到好處,但他的面孔英俊迷人是那樣熟悉。

霍爾金娜嗚咽的聲音一下子就冒出了喉嚨,向著楚零衝過去,撞進了他的懷裡,用盡氣力抱住他,像是不想讓他離開。

“好啦好啦,我不是出現了嗎?既然答應過你要共舞一曲,我就不會背叛誓言。你不會以為我已經帶著雷娜塔跑掉了吧?”楚零故意羞她。

“才沒有!你有沒有帶著雷娜塔跑掉,跟我有什麼關係?”霍爾金娜氣呼呼道,但又忍不住發問,“那雷娜塔呢?她怎麼不在這裡?”

“我給她下達了更重要的指令,她不會來舞會的。這不是她應該出席的場合,至少,今天還不行。”楚零說道。

他的眼眸深不可測,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對楚零來說,他與雷娜塔,或者說零,真正共舞的第一次,必須放在卡塞爾學院學生會主持的那次舞會上,高傲的冰雪公主會穿著銀色的高跟靴跟他共舞,那才是零的完全體,也是她夢想中的完美的自己。

在此之前,她只是雷娜塔,一個還沒有變成天鵝的醜小鴨,與其過來參加舞會,不如待在小黑屋繼續練習鏡瞳,只有厚積才能薄發。

“我可真是個無良的資本家啊。”雖然還沒有和雷娜塔締結打工人條約,但楚零覺得自己已經很象無良老闆了,時時刻刻不忘促進雷娜塔學習、工作。

因為,如果她不夠強的話,就不能繼續待在自己身邊。

像楚零這樣的人,沒辦法給出永久的承諾,他願意給雷娜塔兌現的契約,不會持續到人生的盡頭,而是持續到雷娜塔對自己沒用了為止。作為未來要屠戮龍王的存在,他不可能把一個弱小的女孩帶在自己身邊,那樣只會害了她。

所以,雷娜塔,你一定要變強啊。

楚零心中輕嘆,旋即微笑著伸出手臂,牽住霍爾金娜的手:“讓我們來共舞一曲吧。”

……

兩人以貼面舞的姿勢在舞池中旋轉,美得像是一對天鵝,所有人都在打量他倆,發出聲音不一的驚歎。

因為服用了致幻劑的關係,儘管許多人都沒認出楚零是誰,或者有護士認出了楚零是關在零號禁閉室的小孩,但沒有人上前打斷這支舞,因為他們現在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理智,只有舞池中央的男孩女孩還保持著清醒。

霍爾金娜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從哪找來的這身衣服?”

她目光在楚零身上流轉,每個俄羅斯女孩心裡都有對年輕俊美的軍官的憧憬。在時代文化的影響下,軍官階層被視為蘇聯的高階階層、掌權階層,也是心懷大志的男孩都會去闖一闖的道路。每個女孩在少女時代,都會幻想自己的真命天子是一位戰場上殺伐果斷、回家後溫柔帥氣的年輕軍官。

這種想法不亞於市場經濟體制下華夏區的少女對霸道總裁的嚮往。

“你說這身軍官服?”楚零似乎想到某件好笑的事情,“是從某個克格勃少校那裡偷來的。嘛,我猜他也不會吝惜一兩件衣服吧。”

……

與此同時,鍋爐房值班的中尉倒在了值班臺上,手中還握著一瓶紅牌伏特加,一顆鋼芯子彈打穿了他的心臟。

邦達列夫提著一把新手槍出現在了鍋爐房,突然間打了個噴嚏,罵罵咧咧道:“該死!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偷走了我的衣服?”

他光著膀子,只穿著軍用背心站在寒風中,不比滑雪時用劇烈運動給身體加熱,此時的他被凍得瑟瑟發抖,好不容易找了件合身的軍用外套穿上,神色這才好看了些許。

“冷庫裡都是些混合了龍類基因的胚胎?”邦達列夫看著博士擦亮一根火柴扔入灌滿煤油的水槽,詢問道。

“一些失敗的實驗體罷了,那時的技術還不夠成熟,就算長大了也有失控和畸形的風險。與其讓他們像是怪物一樣成長,不如在長成人形前就抹殺掉,也算是給他們一個解脫吧。”赫爾佐格博士說道,熊熊烈陽迅速衝進了冷庫,烈火烤著堅冰,冰層中隱約可見拇指大的胚胎。

“走吧,還差20分鐘就11點了,希望金色大廳裡的舞會進行得還順利,那時我對他們最後的仁慈了。耶穌給予了十二門徒最後的晚餐,而我給孩子們最後一次舞會的機會,在致幻劑的作用下,他們每個人都會看到自己最熱愛的一切,希望他們死前不會太悲傷。”赫爾佐格博士冷冷地說道。

在他背後,數以噸計的燃油傾瀉在地面上,隨著兩人離開鍋爐房,他們背後發出雷霆般的巨響,轟天的烈焰吞沒了冷庫,燃油爆炸把那些儲存在冷庫裡的胚胎一起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