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們正好走到一個婦人的攤子前,那攤子紅色的錦緞上擺著一排排不同顏色的耳墜,我隨便指向其中的一個:“哎呀呀,這個好好看呀。”說著我揀起那顆放在耳邊比劃了一下,老闆娘熱情地給我遞來了一面銅鏡:“姑娘好眼光,這顆紅色的耳墜材質雖然只是普通的松石,但是很襯姑娘膚色。”她又打量了一下我的衣服,“更襯姑娘穿的這一身衣服,若是姑娘嫌這不夠貴氣,我這兒還有紅瑪瑙的,顏色相近。”

我本意也不是為了買耳墜,便搪塞過去:“不用不用,就這顆很好看。”說著便想撒個嬌讓楚之嵐幫我付錢。

結果一回頭,剛剛還溫情默默幫我暖手的楚之嵐不見了蹤影。

“姑娘?若是喜歡便買了吧,很便宜的。”

我對熱情的婦人道了聲抱歉,扔下耳墜就去尋他,天子井雖然熱鬧人多,可是總共不過半里地,我尋了半天連人影都沒看到。雪愈下愈大,路上的人也漸漸稀少,店家也都打烊上板。我裹著狐裘,獨自一人在街上張望著,好不悽慘。

新婚之夜丟了郎君,捨我其誰!

當我糾結於是獨自回王府還是再在街上尋一遍時,一位身著粗布衣的女子捉住了我的手,她神情可憐,含著淚,一句話不說先給我跪下了。

大姐,沒過年呢。

“求求貴人救救我。”她凍得已經發紫的手拽著我的狐裘,“今日若是再沒人幫我的話,陰日一早我就得死了,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個娃娃要養。”

她哭得悽慘無比,單薄的身軀漸漸彎了下去,整個人跪坐在雪地裡,好不淒涼。

我心底終於還是一軟:“怎麼了?”

…………

酒臭、焚香,哭聲、笑聲。若不是我親眼看見,我怎麼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副場景:大喜與大悲的相融。我不可思議地轉過頭去看那女子,她眼神惶恐,搖擺不定,從懷裡拿出了一包碎銀。

“感謝貴人,這是我最後一點錢了。”

她骨瘦嶙峋的雙手捧著那沉甸甸的銀子,“萬花煙不是我們尋常人可以玩的,場子不給我們進,只有像您一樣的貴人,那些人才會招待。”

“萬花煙?”

似乎是見我有猶疑,女子連忙把錢袋子放在我手上。

“貴人只要玩一把就行。”

“我要是輸了怎麼辦?”

“輸了便輸了,我再也不管那混賬,就當我死了這個男人,如今,我也賭一回。”

“我可以幫忙贖。”

她搖搖頭,指著那些慟哭的人道:“你贖不完的。”那些全是在賭場輸了錢的人。

我揣著沉甸甸一包銀子,進了女子口中所謂的萬花煙。閣樓裡的氛圍比剛剛好了許多,安靜,也沒有難聞的氣味。來玩的人大多身著錦緞衣物,家境富裕。

我來到“萬花煙”前,周圍的玩家打量著看了我一眼,沒再理我,只盯著面前的賭盤了。這些人中,不乏紈絝公子,我也只稍一眼便能看出來。

我在一旁觀摩許久,也沒搞懂這玩意兒怎麼玩。周圍也沒個人來給我解說解說,直到再次下注,才跑來個五大三粗的糙男人,過來喊一嗓子:“各位哥兒姐兒,快到了!”

周圍的人紛紛把手上的牌子撂在堵盤上,我手忙腳亂,一著急,也隨便撇下了牌子。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我已經下了注。

“頭彩!這位白衣小姐。”

周圍有人發出嘆息,有人憤怒地低罵,還有人漫不經心地鼓掌向我表達祝賀。

“哦呦,小姐好運氣啊。”

賭盤上的男人二話不說,抱來銀子塞給我,很快又開始了下一輪投注。

我抱著這些銀子下樓,沉得近乎抱不住,手都酸了,女子看見我手中的銀兩喜形於色,蠟黃的臉上有了些許神采。

“貴人好運氣!”

我尷尬一笑,急於脫手懷裡的錢財,把它塞給女子,“快拿著錢贖你的丈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