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漆黑之中,人的感官往往會變得更靈敏。

氣味越來越濃郁,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立體。

在單人禁閉室裡不斷有人在刮地板,發黴了的尿液散發出令人無法忍受的臭味。

但列昂尼德因為酒意未退,甚至還聽到了疼痛的聲音。

他甚至在持續的一段時間內不斷地對自己嘮叨,後來便不再對氣味反應過度,喘息也適度起來。

對可能闖入囚室的文化公園的追捕者,他並不感到害怕,對沒有證據也沒有跨越漢莎邊境的任何許可的薩莎所要面臨的一切,他也不感到擔心。

當然了,至於圖拉站的命運,那更是與他無關。

「我恨。」薩莎輕輕地說。

當然,這也不關他的事。

在漆黑的囚室中,他們很快找到了一個洞——門上的玻璃孔。

別的東西仍然無法看見,但這個小洞對薩莎來說夠用了:薩莎在黑暗中摸索著走向門口,用自己沒什麼力氣的拳頭猛烈地砸門。

門回應著她,發出轟隆轟隆的響聲,但她一停下來,死一般的寂靜又重新包圍了她。

看守們不想聽到擊門聲,也不想聽到薩莎的喊叫。

時間走得飛快。

他們還要在這兒被囚禁多久?

列昂尼德並不感到焦慮,他從不急著去什麼地方,也就永遠不會遲到,他不會拿任何人的性命做賭注。

也許他故意把她帶到了這裡,想把她與阿爾科恩分開?

在捆成一捆的三個人中抽出一個,引誘到捕鼠器上,要她的命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那麼他這是為了什麼……

薩莎把頭埋進衣袖裡哭起來,衣袖吸收了淚水,還有聲音。

「你看過星星嗎?」一個還未清醒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沒有回答。

「我也只在照片上看到過。」列昂尼德對她說,「因為灰塵和雲彩,現在幾乎看不到它們了。多虧你的哭聲,我醒了過來,現在開始想,是不是突然見到了真正的星星。」

「這是貓眼。」在回答問題之前她努力吞下了眼淚。

「我知道。真有趣……」列扉尼德咳嗽了一聲,「是不是有人曾在天空中用好幾千雙眼睛看著我們?但為什麼他扭轉了臉不再看了呢?」

「天上從沒有過任何一個人。」薩莎搖搖頭。

「我總是相信,有人在照管著我們。」列昂尼德沉思著。

「甚至在這個囚室裡都沒有人管我們!我們會在這兒活活腐爛!」她的雙眼又溼潤了。

「這是你暗中安排的,是嗎?為了讓我們趕不上?」她又開始砸門。

「如果你已經認定外面什麼人都沒有,那你為什麼還敲門?」列昂尼德問。

「如果所有的病人都死去,那你會遭人唾棄!你從未打算救任何人!」

「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讓我寒心。」他嘆了口氣,「在我看來,你也不是在為病人們奔波。你是擔心你的愛人衝到他們中間,自己會被感染,又沒有藥物……」

「不對!」薩莎強忍著怒氣不去打他。

「對,對……」列昂尼德用又尖又細的聲音模仿薩莎,「那你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