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在水下待的時間太久了的緣故,公丕慶感覺那種窒息感沒有剛才那麼強了,這種情況要是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大概可以用迴光返照來形容,但放在他身上的話,那就只說明是他的“適應性進化”延長了他在水中生存的時間,如果他繼續在水中憋氣的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一條魚。

他在聽到了那個小傻瓜的聲音後在水中笑了出來,心說你就剩下百分之五的身體控制權了,你居然還能在這個時候冒出來讓我出去救救張月梅,你又不是看不見,我都自身難保了,你心裡還惦記著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真的這麼好麼?值得你豁出命去救?

但他才剛這樣問完,他便聽到了那個小傻瓜的回答,那個小傻瓜說,你不要忘了當初可是張月梅救了我啊,如果當初不是張月梅的話,我們現在可就都死在那口井裡了啊……

他再次從水中苦笑,肺裡僅存的空氣隨著他的笑聲從他鼻子和嘴巴里冒了出來,他心說你可真是太高看那個女人了,當初她救你只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身邊有著怎樣的危險,如果她知道的話才不會去救你呢,正常人誰會為了一個精神病而置自己的生命安危而不顧去冒險救你啊……而且就算那天張月梅不救你你也死不了,你還有你的女王啊,女王每次都在最危險的時候出來救你不是嗎……

想到這,他才恍然大悟,其實他心裡的這番看似來自於兩個人的對話,實際上都是他自己在跟自己說話而已,那個人格只剩下百分之五的控制權了,但不管你剩下百分之幾,你都是我體內的一個人格啊,在所有人看來你是一個缺陷人格而我才是一個完美的人格,但現在你這個有缺陷的傢伙怎麼就能在這裡教我做事呢……

是啊,咱倆犟來犟去,說白了不過是同一個人的內心掙扎而已,你那麼迫切地想要去救張月梅,而我也沒說不去救張月梅;你說張月梅救過你的命,但我們難道就沒有救過張月梅嗎?好像我們救她的次數更多一些吧……

是啊,這次你說對了,你就剩下百分之五的身體控制權了,也終於做出了一個最正確的選擇,我們明明有能力去救他們,為什麼還要藏在這冰冷的海水裡苟且偷生呢!

“好……那就當……你為了你最愛的女人,我為了我的隊員們……”他咬著牙吐出了肺裡最後一口氣,隨後雙腿狠狠地一蹬,伸手抱住了一塊漂浮在他頭頂上的浮冰。

“不管我們還是我,也不管我為了誰,今天這個傢伙,算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了!”他破水而出,身後那對已經被折斷了的膜翼再次鼓動起來,他的臉上因為劇痛而變得猙獰,他的飛行動作也滑稽不堪,像是一隻在學飛行的雛鳥,但他真的就這樣咬著牙從水裡飛了出來,而且懷裡還抱著那塊浮冰!

那塊浮冰在他的力量影響之下逐漸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像是一顆從深海中升起的太陽,就連冰龍撲打出來的浪濤也遮不住這太陽的光芒;而他公丕慶,像是一個懷抱著太陽的墮天使一般,他的背後帶著已經摺斷了的黑色膜翼,他的手腳已經變成了猙獰的利爪,他的頭上帶著殷紅的血液……

連那冰龍都被這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所吸引,它停止了拍打海面,直視過來時候也被這光芒嚇了一跳。

但光芒轉瞬之後就熄滅了,公丕慶手中的那塊冰,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中的寶物——

(+∞)寒冰之匣!

雖然他現在完全不需要再用這種障眼法來給自己強化出來的東西起這些華麗的名字了,就比如最早時他重創冥王的“岡格尼爾”,其原型其實就是一根普通的鋼筋,那種情況下就算他不給那根鋼筋起名“岡格尼爾”,不改變那根鋼筋的模樣,鋼筋也擁有著重創冥王的力量;同樣地,後來的“勝利之槍”、“盤古斧”以及他的自身強化“尼德霍格”也是如此,他之所以又是給這些東西換個模樣又是給它們起一些牛逼的名字,實際上都是為了取悅那個小精神病,讓那個小精神病覺得自己或者是女王很牛逼而已……

但現在,他還是下意識地將這塊滿級強化的冰塊取名為“寒冰之匣”,並且將其模樣也變成了真正寒冰之匣的樣子……

“光芒退散了,你可以直視我了。”他對著那冰龍低語,隨後慢慢將寒冰之匣遞向前去,像是一個要向皇帝進獻寶物的大臣。

而那冰龍似乎是被公丕慶的這一行為給弄迷糊了,它那蛇一樣的冰冷的眼睛裡浮現出來一抹疑惑;下一秒,寒冰之匣洞開,風暴如同惡鬼出籠般從這個小匣子裡噴湧而出,風暴中夾雜著無數鋒利的冰稜和雪花;在這場風暴之中,每一片雪花都是鋒利的刀片,每一支冰冷都是索命的長槍,狂風就是公丕慶殺戮意志的承載,這一刻,他化身成為冰霜巨人的統帥,手持寒冰之匣向著這頭忤逆至尊的怪物下達了必死的命令。

冰龍身上那些堅固的鱗片在這場蕭瑟的風暴之中迅速脫落,它那失去了鱗片脫落之後的面板呈現出來了偏粉嫩的白色,就像是上好的金槍魚肉那樣,每一片雪花席捲而過都能從它的身上留下一道幾十公分長的傷痕,每一支冰稜的飛過都能在它的身上留下一個駭人的血窟窿;才這十幾秒鐘的時間,冰龍的血就已經染紅了這一片冰海。

冰龍倒也不傻,它期間無數次地想要將長長的脖子還有腦袋縮回海里,因為對它來說海面就是一層絕佳的屏障,但它試了幾次都沒進去,因為它身下的這片海已經完全被寒冰之匣凍死,它現在相當於就成了一個被冰封在整塊冰塊裡的大號金槍魚,而裝著它的這塊“冰”,則是小半個海洋。

“小傻瓜既然都快走了,那我就要好好寵寵他,他喜歡的女人,誰都別想動,誰動了他的女人,我便要把你丟進世間最慘烈的煉獄!”他的聲音伴隨著風暴出現,那冰龍像是在回應、亦或是在求饒那樣發出了一陣哀怨的龍嘯,縱使它有著龐大的身軀,縱使它有著操縱海洋的偉力,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位海洋的“王”也只能任其宰割……

看著冰龍的掙扎緩了許多之後,公丕慶低喝一聲,整個人直接飛到了幾百米高的空中,他像是審判人間的天神那樣低頭看著垂死的冰龍,兩眼之中無一絲憐憫。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遠處那群已經被海潮打散了的人身上,他疲憊的臉上微微一笑,隨後合上了寒冰之匣的蓋子。

“月梅,接住我……”

他的聲音如同太古轟鳴般從天上傳來,隨後隊員們便看到了空中那個黑色身影的隕落,果真如同墮天使降臨凡間一樣聖潔;他的血和黑色的羽翼彷彿在寒冷的空中劃出了一道輪廓;同樣跟他一起劃出輪廓的,還有從他懷中落下的寒冰之匣。

只不過,他是落向隊員們的,而寒冰之匣,則是落在了那冰龍的頭上。

都到了現在,那冰龍還在試圖用自己的腦袋撞破已經被完全凍結了的海面回到海里,它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彷彿頭頂上那個正朝自己落下來的盒子不是一個盒子,而是一顆隕石。

最終,寒冰之匣落在了它那巨大的龍軀上,這一隻存在於神話當中的寶器破碎,狂龍破閘般的極寒之力釋放,冰龍被瞬間變成了一座晶瑩剔透的巨大冰雕,隊員們下意識地抬手阻擋,風暴中夾雜著的雪花割得人生疼,要不是他們身上的戰衣已經烘乾了他們身上的水分,恐怕著一股寒流也能把他們給凍成一個個冰雕。

小隊中八個成員都知道用手擋著前方襲來的風暴和雪花,只有張月梅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那個朝自己落下來的黑色身影,她像是在疑惑,好像是在說:“你憑什麼讓我接住你?拜託你有點腦子好不好!你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誰能接住你啊!我們都是普通人哎!這種高度誰接你誰就會被砸死的好吧!”

但當公丕慶真的從她面前落下來時,她還是下意識地伸出了雙手,但無奈公丕慶距離她大約有幾米的距離,她要真打算接住公丕慶的話,應該提前過去等著的,因為公丕慶身後有那對摺翼的影響,他的下落速度並不算快,因此很好預判,但張月梅就是沒接住……

最後公丕慶“咚”地一聲落在了她的前面,整個人甚至都摔進了地裡頭,張月梅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抹恐懼,她像是一個負罪之人那樣驚恐萬分,好像是在擔心是不是自己沒接住公丕慶然後把他給害死了……

她身邊的隊員們也都看傻了眼,心說公丕慶點名讓你接住他,你就這樣接的?

片刻間,所有隊員們都圍了過來,臉上帶著活見鬼般的驚恐。

“你為什麼不接住我……”公丕慶奄奄一息的聲音從地上那個坑裡傳來,隊員們看過去,發現這個傢伙已經整個變成了個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