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共剪西窗燭

司宸被天帝帶去了自己的宮殿,這裡只有負責起居的仙侍們,見到他們,都很懂規矩的退下了。他直覺天帝大概是要說一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秘事,這才會帶他來這。

果然,在只剩了他們二人之後,天帝才開口,講的竟是自己的身世。

司宸現在才知道,原來天帝竟是神族與凡人所生,那凡人是天帝的母親,但上一任天帝並沒有給他母親名分,只是把他們接上了神界,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舊宮殿裡,不聞不問。

因為他只有一半的神族血脈,所以修煉過程異常艱難,比其他神族的孩子都要遲鈍,又因為被當做卑微小仙,連個仙侍都能欺負他,母親又保護不了他,這讓他難過之餘,不禁對他母親和天帝産生了怨恨之心,恨他母親輕信軟弱,也恨天帝自私偽善。

他看著他那位天帝父親與其他正頭的皇子公主其樂融融的畫面,便覺得刺眼。後來他母親還是抑鬱而終了,走的無聲無息,他父親根本沒來看一眼。

在床前看著母親咽氣的那一刻,他竟也不覺悲痛,只是想,難道這就是神族與外族相戀的結果嗎?導致他從小便在無數次的欺淩嘲笑中長大?

後來這恨意甚至讓他有了將他父親拉下神座的念頭,那位置本該由皇子繼承,但最終是他,費盡千辛萬苦奪得帝位,天帝的那些兒女,也都被他用各種罪名處死了。

最後,他才在天規裡加了“禁止神族與外族通婚”的這一條。一旦有人違反,那便是觸到了他的逆鱗,必是要將違反之人千刀萬剮的。

“本君念在你是功臣之後,只要你現在說一句‘不認’,我便當你與此事無關,你還能繼續做你的逍遙神仙。”

到了現在,天帝依舊認為他會動搖自己的選擇,司宸內心苦笑,只覺得面前的人可悲荒唐:“若我說了‘不認’,墨玉會如何?”

“自然是以罔顧倫常,覬覦師長之罪,讓其神形俱滅了。”

“若墨玉他日也能修行成仙呢?”

天帝聽到此言,竟也愣了一瞬,冰冷如刃的目光,雙雙射在司宸身上:“你是何意?”

司宸也絲毫不懼的抬頭看著他:“我的意思便是,若墨玉有朝一日位列仙班,那時我與他便同為神族,便也不算違背了天規。”

“你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放過他?”

“到時他自修煉他的,我也不會丟下庇護玉曦山的職責,只等他飛升成仙。天帝覺得如何?”

天帝背過身想了一會兒,又突然轉身笑道:“有意思。好,本君倒要看看,你那個靈獸徒弟到底有多大能耐。”

“不過,本君也有個條件,在他飛升之前,你們不可再見面,他的去處我不管,只要你們能堅守得住這一條,如何?”

“多謝天帝。”司宸深吸了一口氣,拜了下去。

其實他方才說出那句話時,還在擔心天帝不會答應,但卻是他賭對了。

他也知道,天帝之所以會這麼快答應,完全是因為,神界幾乎沒有過能成功飛升的靈獸族,曾有過的兩個,也只是最下等的小仙,到生命終結也未能修成仙官。

天帝是因為不相信墨玉能做到,想讓他瞧瞧自己的選擇究竟有多可笑,他們最終還是隻能屈服在這天規之下。

可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讓墨玉好好活下來的辦法。

等到他慢慢從天帝殿宇走出來,就看見不遠處,立著一個熟悉的墨色身影,竟然是墨玉。

司宸心裡一緊,他不知墨玉來了多久,擔心對方方才是不是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便快步朝他走去,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問道:“你何時來的?身上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嗎?”

墨玉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遠比不上此時心痛。一開始醒來,他連坐起身都難,緩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下地走路,聽說司宸被黎光帶去了神界,便攜了沅昔的腰牌也趕來了,隨後便聽到了對方與天帝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