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顧問

銜月嶺坐落於玉曦山南面,多珍寶靈物,靈氣十分充沛,今日落了雪,嶺上一片白雪皚皚,許多需要冬眠的異獸靈物早早便囤積好食物,躲進了自己溫暖的洞府。

但偏偏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裡,一隻楓紅毛色的狐貍卻在雪地裡撒歡,一會兒撲進雪堆,一會兒又在雪裡打滾,蓬鬆的狐貍毛上很快落滿了雪花,活像一塊灑了糖霜的松軟糕點。

它不嫌冷似的抖了抖毛上的雪,直接臥倒在雪地裡不動了,七條楓紅色尾巴也在身下鋪開,狹長的狐貍眼享受的眯了起來,這陣雪落得快,幾乎要將它埋進雪中,這只狐貍也像是察覺到了,慵懶的翻過身伸了個懶腰,才起身抖落身上的雪花,邁著優雅的步子離開了。

它一路不疾不徐的回到自己的洞府,剛一進門,便立刻化出了人形,是一位姿容美豔、身著楓紅衣袍的年輕女子,衣襟衣擺以及袖口處都綴著一圈絳紅色絨毛,腰配狐貍紋玉佩,發間戴鎏金步搖,上有一隻用櫻粉珠花攢成的小狐貍,發髻上纏著兩條楓紅色毛絨發飾,耳間是狐尾耳墜,腳腕上還戴著一串精巧的金鈴鐺,走動間發出悅耳的響聲。

她赤著腳,哼著曲兒,在鋪滿白色毛絨地毯的屋子裡輕快的走來走去,將各種模樣可愛的零嘴糕點端到了火爐旁的小桌案上,又踮腳從櫃子裡拿了瓶梅子酒出來,還擺了一爐香在旁邊,然後一下倒在鋪著雪白絨墊的寬大躺椅裡,疊起腿,一邊吃糕點一邊品酒,順帶賞一賞雪景。

一雙細長鳳眸愜意的微眯著,整個人都陷在柔軟的絨毛中,爐火也漸漸燻的她面頰泛起淡淡紅暈。她拈著酒杯又換了個姿勢,側伏在躺椅上,雖是尋常動作,但畢竟是狐族,舉手投足間都盡顯自然ei態。

她又多飲了幾杯梅子酒,正昏昏欲睡間,突然嗅到了一陣溫暖微甜的果香,她瞬間清醒,直起身子又仔細嗅了嗅,自語道:“哪來的香味?”

“咚咚!”

她正疑惑著,便又聽見了禮貌的叩門聲,她悠悠抬起染著丹蔻的手打了個響指,屋門應聲而開,從外面走進一個一身玄衣的俊俏年輕人,一邊拍打著墨藍色披風毛領上的雪,一邊小心的揣著什麼東西沖她一笑。

若是平日裡見到這麼一個劍眉星眸、笑容明燦的少年郎,身為狐仙的她保準會多欣賞一番的,但今日來的這位是她的舊識,曾在對方試煉迷路時為其引過路,後來對方下山時也不忘探望,一來二去便成了朋友,甚至也知曉他與那位司宸仙君的一些事。

“呦,這天寒地凍的,你怎來了?”

她邊說著,邊施法拉了椅子到火爐旁,又為這少年郎斟了杯酒,對方也不拘束,關好門,拍淨了身上的落雪後落座,在火爐邊烤了烤手,然後從懷中捧出一物來:“尋得一奇香,便想著拿來贈你。”

狐仙一聽便來了精神,她素來愛香,又追求生活氛圍,做什麼都得燃一爐香,而對方手中這盒香,還未開啟便能嗅到香味,實屬奇特,再接過一開啟,裡面置四枚棕褐色香丸,隱隱有白光籠罩,除了有果香,還有另一股清淡的草木香,很合她的心意。

“那我便收下了。不過……你拿這樣的好香贈我,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狐仙收下香丸,卻是狡黠一笑,問道。只見對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後頸,點了點頭:“你看出來了…我確有件難事,而且只有你能幫我。”

“你先說來聽聽。”狐仙縮了縮腿,將嫩白的雙腳藏進她冒出來的七條毛絨絨的狐尾裡,託著腮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來。少年郎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辭,才道:“言灼,我聽說你是狐族最通情愛之事的狐仙,閱人無數,情史豐富,所以才來找你幫忙。”

名為言灼的狐仙聽了這一番話,眨了眨眼,撐著下巴的手有一瞬的僵硬,旋即低頭飲了口酒,然後很是淡然愉悅的點點頭:“嗯,這話倒沒錯。”

“嗯嗯。”對方也表示認同,然後有些苦惱的撓了撓臉,“其實,是我如今不太確定,我師父對我…到底是何想法。我時而覺得他確實是心悅於我,但時而又覺得是錯覺,你看啊——”

言灼聽著差點一口酒噴出來,連咳了好幾下:“等、等會兒……你倆何時在一起的?我竟不知!快,快講講過程。”

雖然言灼已是修了千年的狐仙,而且在其他仙家看來,她擁有全狐族都無法媲美的絕世容貌,ei惑起男人來也是易如反掌,肯定經驗豐富,應是狐族的驕傲。

可誰人能知,她這千年來只愛過一個人,還被那人騙了,失了兩條狐尾,受了情傷,從此以後再未ei惑過任何人,卻依舊對情愛嚮往,於是沉迷於看各種話本子,看的是不亦樂乎,還愛聽別的妖啊仙啊的愛情故事,現下正有個新鮮故事能聽,這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玄衣少年郎自己還有些害羞,說的有些磕絆,但好歹讓言灼聽完整了,激動的她心肝直顫,卻還得維持她情場高手的形象,只能裝作淡定的模樣,撫著自己的狐尾,但心中早已因浪漫的雪地吻和他們那三五日的雲雨而興奮不已了,她掩飾般的清了清喉嚨,說道:“咳,嗯…那這樣看來,司宸仙君確實算答應了你,而且肯為你獻身,那一定是心中有你啊。”

“可要嚴格說起來,他當時也只應了幫我度過信期。”

“這個…那你師父到底是何表現?”

“唉,我正要說呢,師父他對我還像先前那般好,現在也是與我同榻的,但還是時不時會將我當孩子看,照樣收那些受過他恩惠的精怪們的賀禮,他可不知裡頭有多少是對他有圖謀的……”

言灼裝作高深狀摸了摸下巴,晃了下狐尾,說道:“哦,那你們是不是……f事不順啊?”

“誰、誰說不順了!我覺著…順、順當的很啊。”少年郎可能沒想到她會問的如此直白,一時有些慌亂,連忙飲了口酒,才接著說:“我還沒說完。有幾回我們一起去人間遊逛,想同師父親近時卻都被他躲開了,還有我告訴他我收到了好幾封情信時,他也依舊平心靜氣的,說什麼‘我本就招人喜歡’?你說,哪有這樣的……”

“對啊,哪有這樣的啊……”言灼聽入迷了,也跟著問了出來,發現對方看自己,才反應過來她應該給人家出謀劃策的。於是攏了攏頭發,坐直了些:“那你為何不去問問?”

“我……問不出口。這說喜歡的是我,懷疑他心意的也是我,若問了,不就傷了人心嘛,況且還顯得我…幼稚。”

難道找我幫忙出主意,就不幼稚了嗎?

言灼忍不住在心裡吐槽,然後假意垂眸思索,其實是在腦海裡回憶之前看過的話本內容,想到了,才慢悠悠道:“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決,我可以幫你想法子試他一試,看看若你真的與旁人親密無間了,他會不會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