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

墨玉趕到時,正看見司宸半跪在地,一手執劍支撐自己,另一手還在勉力維持著越來越脆弱的結界,與面前的貓鬼和雲揚對峙。

他面色蒼白,柳眉緊蹙,失了血色的唇被咬出了血,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流下,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後肩處被血染了大片,淺金色長發上也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手腕處也傷了,血從手背淌下,又淅淅瀝瀝流過玉色長劍,素色衣衫更襯得他極其狼狽脆弱。

墨玉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模樣,頓時心頭一震,心髒若被利刃剜過,一時也有些失了理智,尤其是在雲揚撞碎結界、張口去咬司宸脖頸時,他便已沖了過去,環首刀上的暗紋中蓄滿了靈力,在雲揚將要逼近司宸的前一刻,擋在了他身前,一刀刺中了它的胸口,用力一劃,劃出了條深長的傷口,又將雲揚甩在了撲上來的一群貓鬼之中,撞散了它們。

貓鬼們立刻哀叫著朝四周退去,但那隻受了重傷的雲揚卻還有動彈的餘地,另一隻被捆了嘴的雲揚也已掙開了那道仙法,見同伴被傷,憤怒的沖他齜牙吼叫,卻沒敢貿然上前,而是跑到了同伴旁邊守著。

墨玉也一臉陰沉的瞪著對方,握緊了沾著血的環首刀,恨不得立刻將對方斬殺,卻又突然被一隻微涼的手握住了手腕。

司宸已快被身體和心肺處的針刺之痛折騰的受不住,卻還咬牙硬撐著,他盡力想用仙力抵擋體內貓鬼的啃噬,卻無多大作用,若再有一會兒,他恐怕連這小小的結界都維護不了了。

就在雲揚將要再次撞向他的結界時,一道熟悉的墨色身影卻突然出現在視線中,朝著自己疾沖而來。

是墨玉。

他只來得及看清對方滿身滿臉的血和眼中的狠厲,便被結界破碎的沖擊推倒在地,墨玉也護在了他身前,一刀劃開了雲揚的胸口,血珠飛濺上半空,那一刀竟是深可見骨。

司宸沒想到墨玉能這麼快趕回來,他抬眼看對方寬闊挺拔的背影,後肩還有幾道抓傷,高馬尾上的墨藍發帶隨風微微飄動,整個人牢牢將他擋在身後。直到他看見對方再次繃緊全身,握緊刀柄準備沖出去時,才忍著疼撐起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輕喚了他一聲:

“墨玉…”

司宸不知自己的聲音已變得沙啞虛弱,但墨玉聽得出來。

他被這一握拉回了些理智,回身扶對方時,眼中的殺氣早已煙消雲散,反而被心疼、無措和懊惱填滿,墨玉甚至都不敢用力碰他,只能用衣袖輕輕擦拭他發上的血跡,又因自己手上有血,便連對方臉上的冷汗都沒敢擦。

“師父,我…來晚了。”

司宸搖搖頭,看著對方瞬間紅了的眼眶,抬手撫上他沾了血的半邊臉和上面的傷口,擔憂詢問:“還傷哪了?怎麼…這麼多血?”

墨玉剛想說不是他的,卻見司宸猛的攥緊了他的手,蹙緊眉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面色更加慘白如紙,身體也微微弓起。墨玉連忙攬住他焦急問道:“師父!怎麼了?哪裡疼?”

司宸倒抽了口氣,語調輕顫:“是貓鬼…有一隻在、在我體內……”

墨玉聽說過貓鬼的厲害,卻也沒想到司宸體內會有一隻,那針刺噬咬的疼痛他到底忍了多久?若自己沒及時趕來,是不是對方便危在旦夕了?

他回握住司宸冰涼的手,為他緩緩渡去一股股靈力,護住他的靈脈和心肺,然後轉頭瞪向罪魁禍首,卻正見那隻重傷的雲揚突然搖搖晃晃站起身,鮮血染紅了它雪白的毛,然後便聽見它發出了一陣呼哨般的奇怪叫聲。緊接著,周圍的貓鬼像著了魔般全部朝雲揚靠攏,一隻只都化作了煙塵撲進了它的身體,它橫在臉上的金瞳也逐漸變成了黑色,身上的毛微微浮動,表情也變得越發猙獰。

“糟了…它們——”

司宸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比方才更甚的疼痛擊中,整個人都靠在了墨玉身上微微顫抖,墨玉抱著他的手也在發顫,心都被揪作一團,但那與貓鬼們融為一體的雲揚早已等不及,嘶吼著與同伴一同發起了攻擊。

墨玉握緊了司宸的手,複又松開,抬手為他設下一道結界,扶他靠在一旁的樹上後,才緩緩直起身,黑沉沉的瞳孔猛然一縮,齜牙的瞬間,他黑色的豹耳和豹尾都顯現了出來,隨後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隻壓抑著怒火與殺意的成年黑豹。

他以極快的速度撲向雲揚,極有力的後腿猛的一蹬,整個身體躍起,準確無誤的鎖住對方脖子,直接將它撲翻在地,踩著它的胸口就要咬它的咽喉,卻被它的長尾纏住身體掀了下去,另一隻雲揚緊隨其後,照著他的後頸狠咬了一口,墨玉咬牙將對方從背上甩了下來,用力摜在地上。

他只感覺到利齒刺破皮肉的銳痛,卻並沒有流太多血,他不顧雲揚掙紮時在他身上抓出的傷,毫不猶豫一口咬斷了它的咽喉,鮮血飛濺在他臉上,對方無聲抽搐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緊接著,墨玉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悲慼的哀鳴,是它的同伴。但剩下的那隻雲揚並沒有來攻擊他,反而像知道他弱點似的朝不遠處的司宸襲去,墨玉怒嘯一聲也朝它奔去,一頭將它攔腰撞開,又抱著它滾出去了很遠。

司宸蹙眉捂住自己的後頸,沾了滿手的血。

但他卻在擔心墨玉的傷勢,這會兒見對方和雲揚一同摔了出去,心上就是一緊,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但對方像沒聽見似的,抖了下毛跳起來,又與雲揚纏鬥在一起。進一步異化的雲揚雖已受了傷,但戰鬥力卻比以往更強,沒一會兒,墨玉身上又多了幾道傷,雙方都有些氣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