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談心(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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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句說出來,皇帝還頗為受用,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副朕心甚慰的模樣;但蕭載陽那聲「對不起」剛出口,他就立刻變了臉色,毫不猶豫地開口斥道:「怎麼淨說些胡話!」
阿瓊被皇帝突然加大的音量嚇得渾身一抖,蕭載陽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後背當做安撫,堅定地搖了搖頭:「父皇,我清醒得很。」
「這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皇帝面無表情,輕叩桌面的動作越來越頻繁,響聲沒完沒了地迴盪在耳邊,將始作俑者的心情揭露得一乾二淨。
他篤定地做出總結:「反而像磕了逍遙醉一樣。」
「……這麼說多多少少有點兒過於惡毒了。」
蕭載陽直言不諱。
皇帝彷彿翻了個白眼,半分客氣也沒有。
「那你能清醒清醒嗎?」
「恐怕有點難。」蕭載陽對答如流,「因為我本來就很清醒。」
皇帝險些氣笑了。他乾脆也不再繼續敲石桌,而是換了個姿勢坐著,睨一眼翅膀越長越硬的兒子:「來來,說說怎麼又對不起朕了。」
「是昨兒又把御膳房送來的晚膳截走換成別的菜譜,還是前天到朕私庫裡挑了半天?」
「我做這些事什麼時候心虛理虧過?」蕭載陽眼皮都不抬,面色自然地頂了一句,又道:「只是偶爾想起母后,總會覺得愧疚難安。」
「……如果不是我,父皇也許不會鬱鬱寡歡至今,紀修更是不必困於宮廷。」
他垂下眼簾,將眸中的脆弱遮掩得分毫不露,話裡的迷茫與自責卻緩緩溢位,將太子爺死死困在情緒的牢籠。
「我似乎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
蕭載陽最終輕聲這麼說。
皇帝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反駁,而是默默聽完這段剖白,恍然覺得即便走過近二十年的光陰,自己大概也從未看清獨子的心緒。
太子剛出生的時候,還是這麼小的一個嬰孩呢——漲紅了臉,哽咽著哭個不停,被裹在襁褓中由自己抱著,甚至來不及與生母做最後的道別。
皇帝甚至還記得那日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早朝上到一半,他便扔下了金鑾殿的所有朝臣,匆匆往後宮趕,頭會覺得宮道如此漫長遙遠。
而直到氣喘吁吁地走過那段路,親眼見過全無氣息的髮妻與嗷嗷待哺幼子,皇帝也不敢相信事實。
分明他與皇后晨間用早膳時尚且言笑晏晏,如今卻已陰陽兩隔——多麼難以置信,卻又切實發生在眼前的一出荒唐戲碼。
皇帝幽幽嘆了口氣,不自覺坐直了身子,開口提了個彷彿並無關聯的問題:「你可還記得先帝在時,那位驚才絕絕,可惜天妒英才,重病橫死的狀元郎?」
話題轉得太快,蕭載陽愣了片刻,才從記憶裡找出這麼一號人來,摸不著頭腦的答了句記得。
「記得就好。」皇帝淡然道,「千萬要記牢了,莫要忘記。」
「你母后這樣雄才偉略的女子,即便外人不能知曉,也不該被忘卻。」
這回換到蕭載陽愕然了。
「……什麼?」
「從前總覺得你年紀小,便不談及她的過往,以免徒添傷心;既然今日時機正好,與你仔細道來,也能解開心結。」
皇帝卻不管他,自顧自地開啟了話匣子。
彼時先帝昏庸,朝廷上下一片黑暗,而江流霜雖出身沒落世族、又是女兒身,卻從小飽讀詩書,見過百姓艱苦,立志為大啟博得海清河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