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條船,那片海,那群人。

甚至連守在甲板邊上望著魚竿發呆的何芊蔚都彷彿沒什麼變化。

要說唯一的變數,大概是養傷的太子殿下閉門不出,只單獨吩咐人把自己的華蓋搬到了甲板上,用來給何芊蔚乘涼。

似乎一切如常。

——紀修原本是想這麼說服自己的。

但他愁悶苦臉地思索半天,終究覺得這說法站不住腳,扭頭就把手裡的事扔到方廷玉那邊,溜達出門找若蘭。

這可太不正常了好吧,以何姑娘的性子,就算一句話不說也應該守在殿下旁邊才對。

來的時候,殿下暈了船,不就是這樣的嗎?

紀修把心事全盤托出,若蘭聽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藉著衣袖的掩飾瞧瞧一指遠處守著魚竿的何芊蔚,低聲道:“姑娘雖然不說,可我怎麼說也伺候左右好幾年,能瞧出來她心裡亂得很。”

說完,彷彿是為了提高自己話裡的可信度,若蘭又補充一句:“秋影也這麼覺得。”

不知道何時也瞧瞧摸過來聽了一耳朵的秋影同樣點頭如搗蒜,同樣自然地扭頭問被自己強行拽來的如意:“如意和我想的一樣,是不是?”

如意:“……”

她被三雙眼睛注視著,猶豫了半晌,最終選擇如實交代。

“我不太清楚這些,”不久前還是個冷血殺手的如意是真搞不懂尋常人的複雜情感,只能苦著臉小心翼翼為自己找補:“但姑娘似乎確實有些焦躁……”

紀修幽幽嘆了一口氣:“不必解釋了,咱家還是能理解你的心情的。”

他一個閹人也不是很懂啊,全憑在宮裡磨鍊出開的求生直覺才能揣測出幾分來。

“哎。”

另外兩個人也齊齊嘆起氣來。

而作為話題的主人公,何芊蔚在蹲了半天之後,如願等到了魚兒咬鉤。

魚漂在海面歡悅地跳動著,船上的何芊蔚同樣喜笑顏開,利落收竿,將一尾海魚扔進了身邊的木桶裡。

什麼嘛,放流釣還挺簡單的——早說了本小姐不可能釣不到魚,看岔眼了吧殿下!

她下意識就扭過頭想把之前丟掉的面子找回來,結果和一陣海風撞個正著,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殿下在房裡養傷來著,沒跟出來瞧自己釣魚……

好心情忽然就無影無蹤了。

何芊蔚把魚竿隨手收起來,一屁股坐到竹椅上,惆悵不已。

也不知道殿下的傷怎麼樣了,她心想。

其實昨晚倉皇逃回房間,一覺睡到第二天的時候,何芊蔚還是下意識想帶著早膳去和蕭載陽搭夥的。

但她這想法剛冒頭,心底就湧現出昨晚燭火搖曳時的景象,又默默地收回腿。

似乎,好像,還是,有點尷尬。

小時候相處久了,潛意識裡總不把對方當成快弱冠了的郎君,主動提出上藥時也沒覺得不妥,甚至也沒事先提醒就直接上手包紮起來。 無\./錯\./更\./新`.w`.a`.p`.`.c`.o`.m

但不小心與其接觸後,何芊蔚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無論是自己還是蕭載陽,都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幼兒,相反,兩人都已經長到了快成年的年紀。

甚至可以談婚論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