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何芊蔚在宮中待了小半年,但其實這人對皇城就一個印象:真不熟。

滿打滿算,她去過的地方少得可憐,只在瑤光殿、上書房與東宮三者之間打轉,間或被皇帝召到勤政殿問問近況。

除此之外,後位空懸,也沒有其他皇室長輩在,何芊蔚已經沒有什麼人是必須要見的了;至於宮中那些被家族丟進來的嬪妃,雙方井水不犯河水,蠻好。

所以在與東宮門口的御林軍打個照面後,何芊蔚直接被放進來這事也算不上匪夷所思了。

畢竟紀修三令五申惹誰都別惹瑤光殿那位何姑娘,蕭載陽更是隔三差五往外跑,胳膊肘險些拐到天邊,東宮上下沒人會想不開攔何芊蔚。

一腳踏入東宮,何芊蔚只覺得今日的東宮格外安靜。

窗上豔紅的花還在開,簷角倒貼著福字的燈籠也尚未被撤下,然而平日裡總會盡職盡責守在位置上的內侍一個也瞧不見。

“東宮以前沒這麼冷清啊……”何芊蔚低聲嘟囔著,在拐角處轉了個彎,目光卻依舊徘徊剛才路過的地方。

比起何芊蔚招搖大膽的四處巡視,跟在她身後的若蘭確實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地只管望著前方。

正因如此,在何芊蔚剛注意到眼角余光中有一道黑影突然闖入視線,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大步的時候,若蘭早有準備,穩穩接住了腳步踉蹌的小主子。

何芊蔚這才有心思去觀察黑影的全貌,誰知竟還是個熟人:“……紀修?好好的你跑這兒來嚇人做什麼?”

紀修這回沒帶向來與自己寸步不離的拂塵,反而在手中提了個食盒。

剛才拐彎時險些與何芊蔚碰上,他熟練地往後撤,這食盒甚至晃都沒晃過。

聽見何芊蔚這一番話,紀修滿臉的錯愕,隨即毫不猶豫把鍋全攬到了自己身上:“奴婢惶恐。”

此時的何芊蔚已經從驚嚇中反應過來,明白是自己一時失神才會差點和紀修撞到一起,當即也不好意思起來。”

她辯解道:“……呃,也不能怪你。都怪今日東宮的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害得我看了半天。”

“殿下身邊用不了多少人,正巧是新年第二天,就給宮人們放了假,只留了幾個伺候著。”紀修解釋一句東宮人煙稀少的原因,又極為上道地補充一句,“也怪奴婢,之前忘記與若蘭姑姑知會一聲,平白讓姑娘困擾。”

“這樣。”何芊蔚點點頭。

她將目光轉向紀修手中的食盒,試圖轉移話題:“殿下還未用午膳?”

“是早膳。”紀修一板一眼地糾正道,“昨晚殿下到勤政殿守夜,又與陛下相談甚歡,睡得晚了些,剛剛才睡醒。”

真的只是晚了一點嗎……殿下可是雷打不動和晨光一道起床的人啊。

何芊蔚心中感嘆。

這怕是一宿沒睡吧。

總之,紀修臨時加入了何芊蔚的隊伍,一行人共同往正殿的方向行去。

等好不容易見到蕭載陽,何芊蔚一句話沒說,反而是趁紀修忙著布膳、蕭載陽忙著用餐的時候上下仔細瞧了半天。

蕭載陽被她看得心裡發毛,默默加快速度,在不失優雅的同時解決了早膳,第一件事就是問她為什麼拿這副眼神看自己。

“因為殿下以前從來沒有賴床……不是,從沒起這麼晚過。”何芊蔚強裝坦然,回道,“我心中有些好奇而已。”

“也不能說從沒有吧。”蕭載陽大方地忽略了何芊蔚說到一半又改口了的用詞,自個把黑歷史翻了出來,“我和你一樣年紀的時候,也經常不願意早起的。”

“真的?!”何芊蔚的表情就彷彿在隔了老家十萬八千里遠的地方見到老鄉一般,她追問道:“原來殿下以前也是起床困難戶?”

蕭載陽抿了口茶:“這我可不承認。”他眼神促狹,慢悠悠道:“我雖然心裡不願意,可每次都是準時起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