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達城外。

東岸渡口邊,橫瀾山陣地已經被拋棄,沒有任何軍隊和士兵駐紮在這裡,隔壁祭旗坡陣地也同樣如此。大量的半永久工事和戰壕遺棄,彷彿陣地上的人只是剛剛離開。

頑強的野草從水泥工事角落裡綻放出倔強,不知名的野花在山野裡盛開。渡口邊,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正在集結,卡車裝載著各種物資從渡橋上歪歪扭扭駛過,渡橋旁還有工兵在修復之前被炸燬的石橋,以圖運輸更多計程車兵和物資前往西岸。

背上一把嶄新出廠冒著湛藍油光的79中正式步槍,陳餘站在邊上整隊。特務營,現在是川軍團一營,之前的川軍團老兵一營已經在攻克南天門之戰中折損,虞嘯卿給張立憲配備最充足的物資。

特務營的人數本就高達近千人,比起戰後的川軍團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它是川軍團的了。連同配屬的卡車、戰防炮,全部歸於川軍團。

麥師傅和全民協助開著吉普車,率先從渡橋開過去。他受不了這樣的顯擺,軍隊不是給某些人展示的,讓他們相信自己被保護,要用行動來證明。

隊伍整訓完畢,煩啦偷偷從山林裡鑽出來,手裡拎著一杆翠綠竹竿。

一面白色的無頭刑天壽布飄揚在河風吹拂中,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那面無頭刑天旗幟。煩啦跑到渡橋旁,站在木樁上揮舞旗幟。

他一直保管著刑天旗幟,等待能夠大張旗鼓揮舞戰旗之時,此時的煩啦充滿中國青年應該具備的所有朝氣,他不在痛恨自己。

死啦死啦看著白色軍旗喃喃說:“無頭刑天。”

陳餘看了一眼軍旗大喊:“過江!川軍團,西征!”

“川軍團一營,西征!”張立憲附和著。

“西征!”

“西征!”

“西征!”

近千人發出的聲音響徹兩岸,連站在渡口邊送行的虞嘯卿與唐基都動容,東岸河邊還站滿了送行看熱鬧的禪達百姓。

他們聽聞川軍團最後一部將要離開禪達,前往前線繼續征戰,他們是來送行的。川軍團對於禪達的百姓而言是存在的,即使他們很少看見躲在祭旗坡上的川軍團。

在禪達的時光,川軍團總是天不亮就離開駐地進行訓練,晚上天黑才返回禪達。

黎明時,草鞋踩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的步伐聲,是叫醒禪達百姓的第一聲。夜晚,青石板路上發出的聲音,是讓禪達百姓安心睡眠的最後一聲。

全線敗退時,川軍團堅守南天門,傷亡過半。進攻時,川軍團敢為人先,曾經堅守南天門抵禦日軍計程車兵盡數戰死沙場。

禪達百姓傳聞,在反攻南天門那十幾天,他們看見雲影中有揮舞干鏚的無頭刑天顯現。神明降臨於西岸,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鏚以舞。

死戰不休,大呼:快哉!快哉!

沙場豪意,陳餘不知道是什麼,他只看見同袍在身邊倒下。沙場豪意是留給旁觀者的豪情萬丈,對於他自己和同袍而言,則是: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

一道蜿蜒的洪流向西岸奔騰,怒江江水滔滔,壯士雄心勃勃。

煩啦他們撐起軍旗走在隊伍前端,而陳餘則走在隊伍最後。不知為何,前面響起嘹亮的歌聲,歌聲唱響在兩岸,怒江之水也無法遮掩歌聲。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矜。

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