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崎嶇難行的獸道上,每個人都儘量佝僂著腰,背上重重的行軍包走在路上。

揹包很重,這是陳餘要求的,為此他甚至反駁過虞嘯卿。虞嘯卿認為攻擊銅鈸後,利用電臺呼叫盟軍飛機空投,這樣能極大減少人員負重情況,但陳餘必須在第一時間內攻陷清涼寺,與固守在銅鈸的日軍陷入巷戰,以清涼寺作為空投點。

盟軍飛機從機場起飛再到南天門需要一定時間,這段時間就得用巨量彈藥消耗填補上去,不然極易被日軍反撲消滅。

為了每個人都攜帶充足彈藥,渡江之時有好幾個人被江水沖刷而走,更有甚者因為無力拉住鐵索落入江中,被江水淹死,整個人都掛在鐵索上,後面的人只能割斷保護繩讓同袍被洶湧的江水沖刷而去。

三百人,過江途中便損失七八個人,這樣的損失還在陳餘的容忍範圍之內。

步入山林後,遙遠的南天門傳來槍聲和炮火聲,不止是南天門響起,橫瀾山也響起炮火聲。東岸的反攻正式拉起序幕,死啦死啦是登臺的第一道戲,虞嘯卿是第二道戲法,陳餘是第三道戲法,也是結尾之作。

前鋒突入第二道防線直取樹堡,主力猛攻第一道防線,穿插部隊切入後路。目前為止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陳餘看了一眼手錶,渡河過後已經一個小時,霧氣還未散去。

穿插的三百人,現在已經沒有三百人了。

每個人都靠在前方士卒的背後,陳餘和不辣走在最前方,輕聲給後面的人說路上的懸崖以及土坑,一個人傳一個人,聲音漸漸在靜謐的山林中。

前不見尾,只能看見身後幾個人,每一個人都把性命交給身前的同袍,稍有不慎便走錯路,迷失在霧氣濃郁的山林中。

行進三小時。

霧氣早已消失,遠處怒江沿岸的炮聲越來越密集,陳餘仔細聽了聽,一百五十毫米重炮,這是東岸總攻部隊的重炮部隊,也是滇西遠征軍加強給虞師的重火力。

行進五小時。

人已經不用把手放在身前同袍後背,每個人安靜的走在這條無人知曉的獸道上,摔倒的人安靜的爬起來,一旁的同袍伸出手。路邊的藤蔓荊棘在身上劃出口子,折斷荊棘讓身後的同袍避免後塵。

行進八小時。

遠處已經能依稀看見銅鈸鎮,江邊的炮聲遙遙傳來,總攻還未停止。

竄行到銅鈸鎮後方,陳餘看了一眼手錶,距離總攻發起已經過了九個小時,距離渡河出發已經過了十個小時。先頭一個連一百人,已經抵達銅鈸鎮清涼寺周圍。

陳餘回頭示意停下行軍,然後帶上不辣和麥師傅小心翼翼穿行在密林中,拿出腰上的刺刀緩慢爬行在腐爛的樹葉裡。

山巔上有兩個日軍崗哨,端坐在山巔的空地眺望遠處南天門。看見日軍崗哨,不辣也拔出腰間的步槍刺刀,兩人靜悄悄的在密林中爬行,麥師傅揹著電臺躲在一顆樹後,緊閉呼吸等待訊息。

爬行到離日軍崗哨還有四五米距離後,陳餘和不辣兩人猛然起身,拎起刺刀衝向日軍崗哨,捂住嘴直接瞭解駐守在這裡的日軍崗哨。兩人都是廝殺中闖出來的行家裡手,一刀便刺穿日軍的心臟,手中刺刀一卷絞碎心臟。

片刻後,陳餘懷中的日軍便不再痙攣,睜著眼不敢相信這裡居然有人。以往只有殘存在西岸紅色性質游擊隊襲擾他們,可最近一段時間游擊隊早已消失不見。

解決日軍的崗哨,陳餘讓不辣去通知後面的人集合,順帶讓麥師傅上來,自己則拿起望遠鏡蹲在密林中觀察不遠處的清涼寺。

被燒燬的寺廟前,上次來還是隻有幾頂帳篷,可是現在已經修建起木屋。站在寺廟俯瞰,便能看見整個銅鈸鎮,距離不過三四百米遠。

駐守在清涼寺的一個日軍中隊,在南天門發起總攻時,中隊指揮官便讓部下進入銅鈸,準備隨時聽候命令支援,或者阻擊沿公路追擊而來的遠征軍。

他們至死也不知道,早已有三百多人穿過怒江,在密林中走了十個小時成功抵達他們身後。佔據清涼寺,陳餘就可以以此為依託,接收來自盟軍飛機的空投。

麥師傅佝著腰爬上山頂:“死魚,要向指揮部彙報嗎?”

陳餘放下望遠鏡:“向師部發報,已抵達預定攻擊位置,即將對日軍發起攻擊,請求盟軍飛機起飛,一小時後依照原計劃對預定空投點進行物資空投。提醒他們,我們急需巴祖卡和彈藥,至於食物和水,用不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