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大雨如注。

雁門關城樓中,守將完顏習室,眼見雨水模糊了遠近景物,心中不由焦躁,大發雷霆道:“這場雨怎地還不停?早知要下這般大雨,前天那兩個婆娘,我又何必掐死?”

親兵們盡數低頭,沒一個敢作聲。

金兵過境時,完顏婁室留下習室,領五千兵守把雁門關。

留他緣故,是他軍中除婁室外,便以此人資歷最老、經驗最豐。

銀術可還只是謀克時,習室已是堂堂猛安。

又特地把猛將訛謀罕留下,同他搭檔。

習室曉得婁室這般做法,乃是忌憚關外曹操之故,但還是心中不快,只恨不能隨大軍長驅直入,去見識傳聞中的花花世界。

因此,這些日來,他每每派出手下,於代州各地搜尋美女,捉來關中供他解悶。

偏偏他性情暴虐殘忍,隔三岔五,便要弄死幾個女子,到了這一日,因大雨緣故,隊伍外出不便,一時間青黃不接,悶得他恨不得殺人。

正發作間,訛謀罕大步登上樓來,見習室這般狂躁模樣,不由取笑:“一日沒女人相伴,你便過不了日子麼?若是這般熬不住,軍中撿那生得好的小兵,勉強洩一洩火便是。”

習室聽了,眼前一亮,周圍親兵,臉色卻同時慘白。

“訛謀罕,都說你是莽夫,我看不然!”習室露出一絲殘忍笑意:“這個主意分明好得很!你在這裡坐鎮,我去營中看看有沒有能入眼的。”

“坐鎮?坐鎮個屁!”訛謀罕大大咧咧地晃著腦袋,指著北面方向:“真當那個什麼魏王有多麼了不起?要我說,就是婁室元帥自己大意!吃人佔了個大便宜,然後為了遮羞,故意把此人說得天上有地上無。”

習室終究老成些,擺手道:“不是這般說,銀術可也說那廝甚是厲害。”

訛謀罕譏笑道:“銀術可和元帥穿得本是一條褲子,自然順著他話說。再者說來,就算此人真正厲害,卻又如何?這般大雨,他長了翅膀也飛不上關來,何必理會?倒不如伱我同去營中,尋個白屁股耍一回取樂。”

習室有些遲疑,往外看了一眼——

雁門關之北,兩道高崖,便似天然門戶,守定關前路徑,遠寬近窄,漸漸收縮。

這等格局,便是百萬大軍殺來,真正能抵關近戰的,也不過一兩千之眾。

況且那條路徑,遠低近高,若要攻關,乃是一條上坡路,平日裡尚且難走,更何況這般大雨?

放眼滿地泥濘,別說什麼梯車、衝車,箭樓,便是空手走來,也要滑溜許多跟頭。

看罷信心十足,不由浪笑點頭:“好!既然如此,我兩個今日比試一番……”

兩個金將勾肩搭背下了樓,親兵們齊齊出口長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死裡逃生的欣慰笑意。

自家屁股安全之餘,心中又不由惡意大起,紛紛跟著二將而去,存心要看看,究竟哪兩個屁股,註定今日倒黴。

對著老曹的北面防禦尚且如此,對著宋境的南面防禦,自然可想而知。

雁門關南,一座峭壁之後,數千兵馬,靜靜沐浴雨中。

老曹探出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關牆,眼睜睜望著一道瘦小身影壁虎般遊了上去。

扈三娘見老公望得入神,一時忍不住探出臻首,低聲讚歎:“時遷兄弟,真不愧‘鼓上蚤’之名,這一身輕功,天生便是為偷城而生。”

要知這雄關天長地久,城牆縫隙間,遍佈苔蘚,大雨澆下,真是滑不溜手。

然而時遷把遊牆身法展開,渾身彷彿生出膠水一般,穩穩黏在牆上,攀行之姿,又快又穩。

不多時到了頂端,小心翼翼探出半張面孔,往城牆上一掃,竟無一個人影!

南面本來便不是雁門關防禦重點,如今這般大雨,僅有守軍也早已避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