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百零捌回 忽有驚虹天外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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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戴宗此人,口舌著實便給。
原本時空,宋江題反詩進了大獄,他把蔡九的家書直送到梁山上,定下計策,偽造蔡京家書,教押解宋江去東京,欲在路上奪了囚車。
戴宗奉命回返,面見蔡九,活靈活現編造故事,幾乎瞞過蔡九——
卻是黃文炳心細如髮,在那偽書上看出端倪,指出“父寄書於子,隨手簽名,豈有特地用翰林圖章者?”以至事發,連戴宗一併入獄,引出梁山全夥劫法場,白龍廟裡聚英雄的故事來。
然而此事歸根究底,卻是吳用無用,若非是他識短,戴宗真就靠這條舌頭,勾宋江出得生天也!
此刻幫源洞中,雙方豪雄會飲,戴宗立在場中,一番言語,交待了來往始末,說到自己追至金陵城外,一老叟獨斗數十人,楊再興挺搶出得茶肆,眾人都被漸漸他故事鉤住,吵得也不吵了,笑得也不笑了,都瞪眼豎耳,安心聽他分說!
“小弟一見楊再興,便知茶肆之中,將那幾人打得倒飛而出的,定是武二哥無疑!我同雲宗武對視一眼,都是又驚又喜,心想不枉這數百里趨馳,總算追上了二哥,不曾誤了大哥的事情。
“人既找到,卻也不急相認,楊再興那小子,橫槍傲立,滿口說什麼‘要去城中謀富貴’,卻是蹊蹺,因此靜靜立在一旁,看他究竟要行何事。
“那些江湖人在此圍殺公冶乾,卻被他橫插一手,自然不快,公冶乾方才那幾掌著實駭人,中掌者立斃當場,那衝進茶肆幾人雖被打飛,卻無甚大礙,他們多半覺得兩害相較取其輕,又見楊再興年紀不大,槍法能高去哪裡?若是捉了他,裡面那所謂哥哥,自然要有顧及。”
戴宗一邊說時,一邊推測當時那些人的想法,眾好漢都覺有理,紛紛點頭,卻聽他笑一聲,又說道——
“當下都叫嚷起來,說什麼‘欲殺豬、先滅王,我等圍殺掌王,乃是正義之舉,你們竟敢擋橫兒,必然也不是好人,正好一發殺了!’當下七八人衝殺過去,小楊冷笑一聲,把那條槍使開,嚯!真個是銀光耀白雪、颯沓如流星!那幾個人大約眼前都是一花,便見兵器一件件打落在地,一人臉上著了一槍桿,翻筋斗飛出,半空裡就噴出幾十顆牙齒。”
說到這裡,戴宗把手一拍,長嘆道:“當時眾人都看得呆了,小弟也自驚楞了,楊再興這小子,今年是十五還是十六?往日裡倒見他纏著林教頭、杜壆等人比槍,還道他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渾不料槍法竟到了這等境界!”
“列位,那些飛在半空噴牙的,可不是什麼弱手哇——小弟看他們出手,都有非凡之處,自忖對上其中任何一個,也不免有番惡戰,須知我這身刀法,當初連吳用哥哥都稱讚不已……唉!總之那日我站在一旁,心裡旋來繞去只有五個字:英雄出少年!”
江湖中人相聚,談論武藝乃是最好的話題,對於行家而說,“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都不必,你一開口,便曉得你大約是什麼段位。畢竟那個年代也沒有網路,人們眼界見識,很難作假,伱對一招一式的理解,很大程度上足以代表高度和水平。
因此戴宗這一番話說出,明教眾人立刻知道,這個楊再興的槍法,已然是爐火純青,足以和一流高手相提並論。這本也沒什麼,但是一想他的年紀,任誰也不免動容,心甘情願讚一句:英雄出少年!
戴宗語速加快:“小楊這一手槍法展露,不說那些江湖好漢,便是方才威風八面的公冶乾,也不由面露驚訝之色,那雙眯縫眼使勁瞪起,似乎要把小楊瞧個清楚。”
“小楊也不理他,自對眾人招呼:‘來啊,別怕,你們這麼多人,小爺未必就贏,再來打過!’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卻都不敢上前,小楊見他們遲疑不動,發作起來,那小臉一沉,喝道:‘你等不來,小爺便去!’飛步衝入人群,一條長槍舞開,嘿!”
他把腳一跺,繼續道:“都說槍這兵器,長於戰陣廝殺,行走江湖,卻不好用,嘿嘿,說這話的人,怕是沒見過小楊這條槍!什麼叫飛龍出海?什麼叫大蟒纏山?對方那麼多人,使刀的使劍的使九節鞭的,掄拳的踢腿的丟暗青子的,各自都把絕技施展,然後小楊這條長槍所至之處,那他孃的就是四個字:他孃的當者披靡!”
眾人聽得血脈賁張,齊聲叫道:“快當,快當!”
戴宗道:“不過旁觀者清,小弟立在一旁,卻是看出端倪來,小楊殺法雖然猛烈雄渾,卻是不曾傷得人命,也不過打斷幾條骨頭、打落幾百牙齒罷了,那些人跌跌爬爬,四下鼠竄之時,小楊也不去追,只把槍往肩頭一抗,便顧自回返茶肆。”
“那個老叟見了,上前幾步攔住,問小楊道:‘小兄弟,多謝相助,老夫公冶乾,願求姓名。’小楊憊懶,笑道:‘好名字,老前輩莫非有個兄弟,叫做母也幹?’”
李逵哈哈大笑:“若是鐵牛在場,也必這般問他。”
戴宗瞪他一眼道:“你這黑廝,生平便愛惹事,不怕人家一掌打翻了你!”
李逵奇道:“莫非他打翻了小楊?”
戴宗搖搖頭:“那倒不曾,老頭兒臉色一黑,嗔道:‘你這少年,如何拿老夫名字開玩笑。老夫這個乾,寫作乾坤之前,卻念乾杯之乾!’小楊翻個白眼道:‘取了名字便是給人叫的,取得怪了,豈能怪別人多想?’那老頭便問:‘若這般說,你叫什麼名字?’小楊上下看他半天,才緩緩道:‘哼,小爺叫做岳飛!’”
老曹眨了眨眼,想起當年相遇的那個老成少年,不料楊再興竟還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