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神駒子?劉延慶扭頭看去,頓時一驚——

只見來將身形高瘦,相貌陰騭,額間有道深深豎痕,也不著甲,只胡亂披一件紫袍,散發敞懷,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來,胯下騎匹黃馬,毛色燦燦若純金一般,手中橫持一條方天畫戟,不緊不慢向老劉逼來。

劉延慶見對方氣勢詭異,不由暗暗戒懼:這廝看著古怪,怕不是個左道之士?若下手慢了,必要遭他毒手。

他本來彎弓搭箭瞄著卞祥的,此刻忽然扭身,撒手就是一箭。

老劉雖有個“隨緣神箭”的戲稱,但並非真個就不諳射術,只是近幾年上了年紀,那雙眼看近處事物倒還無妨,看稍遠之物,便有重影,再遠些便更是渺茫,所以常常鬧出些古怪。

然而此刻,這神駒子和他距離不過兩丈有餘,這般距離,那重影只薄薄一層,幾乎不會影響他射箭,這一箭射出,恰似流星趕月,直奔敵將面門。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敵將萬難躲開此箭,不料對方額頭處的豎痕陡然張開,啪嗒冒出一隻圓凸凸的眼珠!

被這顆古怪的眼珠子一瞪,長箭便似撞上了無形的牆壁,噌地滑開了去,繞過一條弧線——正鑽入卞祥小臂。

這一下變故,當真大出眾人意料,卞祥低吼一聲,原本十成力氣砸下的一斧,速度頓時陡降,力道也消散大半。

滕戡怪眼圓睜,電光石火之間,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勝敗生死在此一舉!

當即一聲怪叫,榨出體內最後氣力,奮力揮鞭格開斧頭,反手一鞭,砸得卞祥護心鏡粉碎,悶哼落馬。

滕戡心中狂喜,飛快跳下馬,一腳將剛待爬起的卞祥又踢了一跤,復一腳踢去大斧,抽出寶劍,架在卞祥頸上喝道:“住手,不然我先殺了這廝!”

不料那神駒子將三隻眼齊齊一翻,冷笑道:“要殺便殺,他又不是我兒,我又不是他爹,你殺不殺關我何事?”

說罷一挾戰馬,挺畫戟刺向劉延慶。

劉延慶沒兵刃,連忙後退,口中叫道:“給我射了他!”

一眾弓弩手當即將亂箭射來,神駒子瞪起額頭妖眼,四下環顧,那些箭矢紛紛落空。

劉延慶見他不怕弓箭,心道必然是他那額頭妖目的異術,又改口道:“一起上,圍殺了他!”

身後眾軍潮水般圍了上去,那神駒子亦無懼色,方天畫戟虎虎生威,連刺七八人下馬,偷空往豹皮囊中一摸,摸出巴掌大一塊金磚,口中喃喃唸了句咒語,喝道:“疾!”甩手丟出一道金光,繞著他身體忽遠忽近疾飛,可憐那些圍攻他的宋兵,挨著便倒,擦著便傷,頃刻間打翻一片,餘者紛紛驚叫後退,一時無人敢近。

神駒子哈哈大笑:“今日叫爾等記得‘小華光’的威名也。”

正要去殺劉延慶,卻見劉延慶早和滕戡兩個,綁了卞祥上馬,匆匆往外就逃。

神駒子大怒,頃刻間殺透重圍,奮起直追,忽聽得前方喊聲震天,卻是杜壆、袁朗、滕戣三個,帶著不知多少兵馬殺入來,劉延慶叫道:“三位將軍小心,那個三隻眼賊將妖法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