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大車的炮彈物資對於後方正在作戰的中國官兵來說就是救命的資糧,電報打給團部師部後,那邊焦急萬分,七連也連忙緊追慢趕。

大家日夜兼程,儘量挑著山林小路里走,哪怕這些車軲轆一趟下去報廢也在所不惜,不過路途中多了幾分顛簸。

車過道坎,不少戰士們悶哼一聲,憋是憋不了的,墜得生疼,大家坐在車裡也半點不敢放鬆,沿途不時要預警,不僅要防敵人飛機,還要防我們自己人一個烏龍誤打起來。

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三大車都是炮彈筒子,萬一打起火來那可就鬧大了。

宋衛國在車棚漏上下來,手拿望遠鏡,打了個冷顫,換另一個人頂上去。

“冷吧。”鍾定一給他遞過去毛巾擦擦臉。

宋衛國坐下來過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他下意識想找餘從戎說話,不過人不在,上前頭帶隊偵查去了,他只好拍了拍車屁股道:“都說美國人這大吉普車跑油勁足,疼是疼了點,是真有力啊,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也能造出來?”

“快了,四九年***那天就有好多汽車,咱們沒趕上去看,不過當年在老蔣那我們不也繳了好多嗎?”雷公抽了根菸,挑了挑眉道,“這玩意不稀奇。”

“那咱們的車怎麼到不了朝鮮?”

“被炸了唄。”

徐青聽著他們的對話慢慢醒轉過來,他實在太累了,微微小眯了一會兒,睜開眼看天色,天已大白,外面是一望無際的雪景,山川,公路。

“前面沒發現什麼異常吧?”他說。

緩緩舒展了一下筋骨,他站了起來,全身又感到精神恢復充足,現在以他的體能每天只要睡兩個小時,就完全能夠補充足夠能量。

“暫時風平浪靜。”伍千里在後頭輪轉指揮,在另一個車廂,梅生在這安頓,他聽到徐青開口,回頭道,“電報聯絡過了,在古土裡前面五公里處,有些隊伍在交火戰鬥,那一帶需要高度警惕,這裡還比較安全。”

徐青把頭伸出車篷外,看了看天,不出幾秒嘩啦啦的雪就掉了他一頭,再看往遠近地面,連天來路上的戰鬥痕跡又被雪覆蓋住。

“這雪一下,今晚氣溫又得降嘍。”雷公也望向外面說。

“不能吧?”宋衛國愣了一下,道,“晚上都零下三四十度了,凍死人的那種,還能降到哪去。”

“我看這天就好不了,這個鬼冬天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那得看戰爭打到什麼時候……”

徐青把頭伸進來,抖了抖雪,心裡卻並不這麼樂觀,隨後開口道:“不能小瞧任何人,尤其是美國這種世界強國,天知道他們會使出什麼點子。”

“那橋都被炸光,家都回不了,他們還打個屁?”

“就是因為家都回不了,才有可能狗急跳牆。”梅生冷靜分析道,“越到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掉以輕心。”

戰爭會很快結束嗎?

這是個亙古的問題,戰士們普遍認為水門橋都被炸掉了,美軍後撤的退路都沒了,這場戰爭指定能在短時間內結束,大多喜色見面,對此信心十足。

“不錯,戰爭的天平永遠只在分毫之間……”徐青點頭,深以為然,忽然回首轉向另一個問題道:“古土裡這兒是哪支部隊在打?”

“好像也是五十八師,具體番號不清楚。”

他看向遠處山峰線,雪面覆蓋著天穹,這個白天的雪極其大,晨間停了一會兒又下起來,入眼之處以他的目的都是一片白茫茫,很難辨清裡邊的事物。

這可得小心提防了。

“前面是什麼地方?”他問。

“黃草嶺。”梅生看看地圖道。

徐青微微凜然,他依稀記得這個名字,記憶裡很熟悉,似乎又是一處流血地,英雄冢。

………

大雪覆蓋的天地之間,哪怕遮蓋著白布,也很難隱藏行動,在黃草嶺外東南方向的懸谷和高山之間的一處小高地上,昨夜和志願軍官兵拉扯戰鬥的一支美軍部隊就駐紮在這裡。

他們在冰冷的天氣裡瞌睡不已,臥在山坳裡抱著槍聚堆取暖,個個穿著羊毛氈絨毛大衣,依舊冷得發抖,而也就在此時,有偵察兵在高山之上看到下面有了動靜:

白茫茫的雪地中,公路表面有雪但不夠深,被車一壓便留出了車轍痕跡,仔細分辨的話便能辨明出雪中緩緩駛動的一隊龐然大物。

“好像是車隊。”有士兵小聲問:“我們的人嗎?”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