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心神不寧[vip]

先前說好的粗糧豆子交付了, 蘇南風說話算話,送了三百石糧食,遠遠超出定好的二百石陳米數, 工坊燈火通明,人們加班加點卸車, 花了好長時間,空地堆得滿滿當當,只等日頭出來篩選, 入倉貯存。

突出一個富足豪橫,心裡踏實極了, 希望今夜別下雨啊, 人們默默祈禱著, 這麼多糧定要加強戒備,所有巡視徹夜巡邏,雲桶也檢查灌水隨時待命。

然而一個誰都沒想到壞訊息隨之而來,同車隊一起到的守在郡城王府的鳥兒,淩宴和秦笙滿腹心事睡不著,索性從被窩裡爬起來加班去見了蘇南風的手下。

天色晚了, 淩宴留蘇南風的人在工坊歇息,備了熱水, 讓人弄了些蒸餅醬菜,草草招待一頓,舟車勞頓的人們吃飽心滿意足地睡了。

“謝大人夫人費心, 小的代手下這些兄弟姐妹謝二位體恤垂憐。”車隊管事躬身道謝,態度分外恭敬, 寒暄奉承說盡好話,管事傳了蘇南風的口信來, “恕小的冒昧,東家讓小的問您個事,那羊毛不知進展如何了。”

這管事能自個做主行程,顯然比上次送羊毛的規格高些,聽口音……不像北地人。縣祝腐

淩宴淡淡一笑,東西她早就準備好了,命人拿來成果,管事頓時神情一凜,靛藍色的粗毛線全無油膩羊騷,幹淨清爽,織物富有彈性,略微有些毛刺感,這無傷大雅,而另一塊樣布純白無暇,硯臺大小,好似表面有層輕輕的絨毛,垂落在手上細膩柔軟,定得富貴人家青睞!

管事滿臉喜色,“敢問大人,這可是羊絨?”

“正是。”他手裡拿的那塊是針織的,柔軟貼身,可做內襯、圍巾,淩宴示意另一塊樣布,手感同樣柔軟,用的是大眾熟知的經緯、也就是梭織工藝,卻更容易撐起版型,做羊絨大衣修身利落,好看的很,她們三口人都安排上了,不清楚蘇南風的尺碼,還是交由她自己去做了。

書信一封,詳細介紹各種布料的特點,羊絨産量不高,淩宴讓管事帶回兩種,針織淡雅淺藍,梭織鮮亮大紅各半匹,都很好看,外加一大箱靛藍毛線,給蘇南風交付了樣版,不怕對方不滿意。

本是好事一件,然而淩宴心情屬實有些沉重,強打精神笑了笑,“給蘇小姐帶個話,本官靜候佳音。”

秦笙看著二人交談,一直心不在焉。

“遵命,不打擾大人休息,小的這就告退。”管事歡喜離去。

蘇南風自然懂什麼意思,她們商量好的。

羊毛織物的價值擺在眼前,算上食譜,利上加利,銷路開啟不愁手頭牛羊積壓,資金得以流動,如此便可以著手算計錢家入局重創匈奴,只要穩住今冬就能保北地太平無虞,而她要的東西……

秋夜微涼,二人結伴朝家走去,秦笙縮在淩宴懷裡汲取溫熱,悄聲嘀咕道,“可蘇南風還是沒能揪出內鬼,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啊。”

裡頭曲折頗多,蘇南風充分佔據主動,精心設計竟毫無動靜,這讓她不僅懷疑王府、她自己身邊也有內鬼,開始徹查心腹……甚至懷疑起了花見花大人。

現下蘇南風是草木皆兵,一片混亂,能分心問一問羊毛都屬她記性好,生意上的事一時半刻不敢有大動作,她的路也不知何時能動工。

淩宴也知道不對,可偏偏找不到任何破綻,屬實不寒而慄。

摟緊野山參,淩宴摩挲她微涼的手臂,牢騷道,“真是怪事了。”

傳信總要信鴿,蘇南風看得極緊,更別說人了,秦笙的吃瓜鳥兒盯著,幾乎整個王府都在她眼皮子底下,那王府的內鬼偏偏就像死了一樣,根本不在意蕭王的下落,彷彿看出蘇南風設局,愣是沒有動作。

費盡心思釣了個寂寞。

敵人不按套路出牌,不怪蘇南風自亂陣腳,整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股詭異,讓人摸不清頭腦,淩宴都替她腦殼疼。

不妙的預感應驗了,秦笙心神不寧,“我讓王府的鳥兒撤到遠處,暫時不送信回來了。”

淩宴心裡咯噔一聲,“怎麼呢?”

“原先還有可能是王府防衛不周,讓內鬼鑽了空子。”秦笙眉頭緊蹙,“如今一見好似並非如此,對方做事神不知鬼不覺,很有可能是黑羽令作祟,他們知道我的底細,得小心著些。”

不僅蘇南風,秦笙也怕了。

“你是說趙江河?”能讓秦笙這麼驕傲的人小心應對,基本上是八九不離十,淩宴十分詫異,真的很難想象解甲歸田的大將軍會針對一個剛出宮的皇女,除了北地外二者沒有任何能聯系起來的地方,“他挖礦造他的反,針對蕭王圖什麼。”

要知道黑羽令的目標可是足以匹敵修仙者的隱居大族,現下調轉槍口對付蕭王?真不是淩宴看不起淼淼,實在是……差距太大了,猶如四十米大刀嘎小雞仔一樣,刀刃比雞仔脖子都粗,淩宴一直沒把此事與趙江河聯系起來。

“我也很想知道為何定要北地生亂。”秦笙竭力控制自己即將扭曲的五官,盡可能平淡地道,“知情的就那麼幾個,蘇南風都沒揪出來,亂成一鍋粥了,阿淼一時半刻回不去,書信很快就到。”

不行,那邊的鳥兒也得撤了。

動機不知、手法不明,但沒了蕭王,錢家大肆吸血,北地百姓民不聊生這點毋庸置疑,後果是她們唯一清楚的,迷霧重重其餘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她一個局中人,敵人就在身邊,就在眼皮子底下,她竟然沒找到?這又是為何!後腰皮肉分離的撕扯劇痛驟然湧上,秦笙猛地攥緊淩宴衣襟,呼吸沉重。

終是在她最愛的人跟前暴露了無人知曉的脆弱。

自打提到這個話題,淩宴就一直小心觀察著對方,自然察覺到秦笙宛若驚弓之鳥,柔聲安慰道,“他們還在你家去往塔卡的路上搜,季鳴弦還沒收到調令摔成傻子,誰都不知道你在這,不用擔心。”

秦笙一怔……

懷裡的人渾身僵硬,身子也發涼,想必出了不少冷汗,秦笙的恐懼隨著體溫徑直刺入淩宴心間,滿腔的痛密密麻麻,她熟練撫摸她後背和後腦勺,輕柔順毛,“不怕的,我在,時間還有很多,如今敵明我暗,他們小動作好多,我們只需要耐心一點,多瞭解他們一點,最後,再把他們連根拔起,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