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連番誅心[vip]

瞭解事情始末, 顧景之輕而易舉地推測出友人反常舉動的根本所在:阿宴一心低調行事,招人做工擴大勢力,每每有想法都會同自己與青嵐商議, 可見行事風格之穩妥。

以她的性子,即便選擇支援, 但絕不會第一個站出來去救人!

更何況,阿宴兩次遭難,次次性命堪憂, 那劇毒蜈蚣來得也頗為蹊蹺,而阿笙這個原本與之無關的人, 竟不知何時恢複神志選擇暗中蟄伏……

讓她不多想都難。

現下阿宴傷重, 如果自己是阿笙, 必定伺機報複,顧景之眉頭緊蹙,她很不想以己度人,但事實如此不得不防。

好在阿宴傷情不宜搬動,需得留在胡家養傷,這麼多人照料, 阿笙被捉住謀殺婦君既是死罪,量對方也不敢動手。

深思之下, 顧景之決定按兵不動,再觀察些時日。

默默跟在秦笙身後進入胡家,顧景之看到一旁窩在牆根熬藥的沈青嵐, 見自己過來,整個人撲騰站了起來, 撐起疲憊尷尬行禮,“秀, 舉人。”

聲音嘶啞,嘴角明晃晃倆大泡,這是著急上火了。

顧景之沉默一瞬,“回去歇吧。”

沈青嵐面露難色,愈發尷尬,“我回去也不安生,守在這能安心點。”

不久前交代完整個過程,對上景之淡漠的審視目光,沈青嵐羞愧地無地自容,雖然對方並未說她什麼,卻比數落更讓她難受,一想到原先多少次、多少人告誡自己該穩重些,她雖往心裡去,但遇上事什麼都忘了個一幹二淨,自大又莽撞,痞子瘋了她也跟著腦筋不清楚,差點就沒了命。

血與淚的打擊讓沈青嵐整個人狠狠自閉住了。

跟前天乾蔫巴巴的,再無往日神采,顧景之無聲嘆氣,她很清楚,一切都是阿宴的選擇其實與青嵐無關,故而並未苛責對方,卻也不會出言安撫。

淡淡“嗯”了聲,顧景之不再勸說,點了點頭與天乾擦身而過。

再看不見那道清瘦挺直的背影,沈青嵐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重新窩回牆角,煽動扇子閉眼凝神。

她年歲不小了,一事無成不說,還把腰扭了,她越想越難過,縮成一團生悶氣。

屋裡,趙嬸拜遍各路菩薩的低語聲停了,如今正拉著秦笙的手抹眼淚,“你說說好端端的阿宴她怎麼,哎呦你也是!怎的好了不說喲……”

出頭救人聽著是件天大的好事,可誰願意親朋好友冒這個險,趙嬸不住埋怨。

人都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可落到秦笙這個“始作俑者”耳中就是誅心之言了,她忍著心痛和愧疚任由趙嬸拉著自己哭天抹淚,僵著身子不動。

顧景之在一旁默然未語,暗中圍觀,感覺到身後的目光,夾擊之下更讓秦笙如坐針氈,意識模糊。

這婦人很是絮叨,有點煩人,可這些猶如怨天尤人似得牢騷,包括不言不語的顧景之,卻都讓秦笙久違的體會到人世間最樸素且真摯的情誼,那人也是這般能念,像念經一樣吵得人腦子疼,從什麼時候起關切的絮叨沒再有了呢,從她下毒之後……

失去後才覺珍貴,她也和那些賤皮子無甚區別!猛地,唇邊傷口迸裂,秦笙報複般地吸著自己的血,備受折磨。

對方眼眶通紅淚流不止,秦笙想起淚眼婆娑的女兒,芷兒躲在那人做好的碎花小被裡哭得滿臉通紅,昏了過去……

心口將將緩解的悶痛再度揪起,秦笙也不禁紅了眼,緩緩道,“她不會有事的。”

方才她救醒芷兒後也是這般說的。

趙嬸淚又唰唰往下流,幾乎站不住,扶在床邊,淩宴枕邊平安符的紅布小包褐色血痂凝結,瞧著幹幹硬硬,她越看越難受,悲憤之下一把抓起作勢要丟。

“留著吧,染血了到廟裡換一個。”秦笙僵硬攔下,扶著瀕臨崩潰的趙嬸安穩坐好,接過她手中的平安符,撥開外層,黃符並未染血,將其塞到淩宴枕下。

“阿笙啊……阿宴她,我怎麼跟她娘交代啊!”哀怨到極點再繃不住,趙嬸捂面痛哭。

秦笙不知該如何回應旁人的悲傷,手上攥著平安符,驟然,再次對符咒萌生期望,即便曾不假思索地否定過它的作用。

好一會趙嬸才平靜下來,張羅給那人擦身。

伺候人的事她真沒做過,秦笙無從下手很是侷促,趙嬸出言指點,她勉為其難地選了最簡單的——染血的指尖。

擦了很久、也很仔細,直到指縫幹幹淨淨,等她做完,趙嬸已然做好其他重新蓋好被子。

秦笙尷尬收手。

應付趙嬸令秦笙身心俱疲,更別說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顧景之,徹夜未眠、救治加之奔波,她再頂不住,坐在一旁睡了過去。

她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眼前那人呼吸頻率尚可,臉頰微紅,秦笙頓時清醒伸手去摸,額頭微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