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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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男女老少聞風而至,陸續聚集在祠堂外。

過了農忙時節,村民們相對空閑,特別是水洞村,這裡謀生路子不多,除了到鎮上打工,就算種地,種的也是祖祖輩輩習慣的作物。

田小森領著希爾斯走進祠堂,族老們陸續就位。水洞村最大的姓氏是張,姓李的雖然不少,但跟張姓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論資排輩,五名族老中竟有三位都是張家人,李姓只有一位,還有一人姓田。

祠堂中供奉的先祖牌位倒是涵括了村中幾個主要姓氏,因為他們的先祖都是因前朝戰『亂』流落至此的,獨尊一姓必出禍事。

水洞村不是什麼大村,沒多餘的地方和財力,是以幹脆建了百家祠堂,供奉各家先祖。

“大家安靜,今天為著李土根與田小森的紛爭,以及李土根與王荷的義絕一事,我們來到祠堂請村中德高望重的長輩主持公道,是非曲直就此了結。”裡正高聲道。

農村生活中凡事都要過民心這一關,只有服了眾,才能平息紛爭。宗族長輩的話絕對有足夠的份量。

李土根早就來了,他站在左側,王荷站在另一邊。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狠狠地剜著自己的媳『婦』,要不是在場人那麼多,又是祠堂,他肯定已經一腳踹上去了。

連個孩子都保不住,這樣的女人要來何用!想到他李家的男丁,李土根的心就一陣陣抽疼。

李土根的老孃終於趕到,氣沒喘勻就想撒潑,被族老一聲斷喝震住了。

王荷縮著肩膀,挨近了祠堂的柱子,彷彿堅實的泥磚成為她的支撐。

辦事分先來後到,裡正將田小森和李土根、李高升的前因後果大致陳述了一遍,族老們聽完,其中年紀最大的張錦成老爺子道:“雙方各執一詞,田小森承認了自己先動手,卻不表示李土根就無錯。李土根的媳『婦』王荷所言就是證明。”

李土根一聽就發作,“她要跟我義絕,擺明是吃麵翻碗底,胳膊肘往外拐,這種賤人說話怎麼可信!”

然而張老爺子並不聽他的,李家那位族老甚至聲『色』俱厲地批評他在祠堂裡出言不遜。

祠堂是什麼地方,哪怕李土根的哥再有本事,進了祠堂一樣要恭恭敬敬。他這一鬧,反倒讓大家對他更加鄙視。

張老爺子同周遭的幾人低聲討論了一會兒,對裡正點點頭,揚聲道:“事情大家夥也明白,我們不耽誤太多時辰,這就結了吧。此時兩方都有錯。”

希爾斯投去冰冷的視線,誰都不知道此時祠堂的房樑上爬滿了毒蛇,信子吞吐不定,身體彎曲著,只要一聲令下就會向下彈出。可以預見,誰敢動田小森,誰就要倒大黴。

田小森面上強行冷靜,實際手腳發涼。至今唯一一次與祠堂沾邊的,就是他還在襁褓時族老開祠堂門,捧著田家的族譜將他名字記入田家。

張老爺子一句兩方有錯,他的心就瞬間提上了嗓子眼。

“田小森錯在不該打人,但李土根家裡人作證,李土根存心挑釁,若非如此,田小森也不會出手。”張老爺子捋了一下鬍子,“田小森是村裡人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他從來不主動惹禍,這點毋庸置疑。”

希爾斯暗自冷笑,房樑上的毒蛇倒是沒那麼躁動了。

“而李土根則是自找罪受,打不過別人,才吃了苦頭。可我們祠堂最是公正,不能看傷得重就偏頗,凡事講究個前因後果,所以,他們倆都有錯都要罰。”

張老爺子說完,姓李的族老清了清嗓子,也說話了:“這樣吧,李土根捱了打,也算挨罰了,田小森,得饒人處且饒人是不是?”

田小森咬咬牙,要是欺負他自己,已經揍回去的也就算了,那些人對阿希心懷不軌,說話還特別汙穢難聽,他想起還是很氣。

李土根這還不罷休,要反咬一口,若不是王荷大姐出來幫忙,他們豈不是還要再吃一悶虧。

田小森喉結動了動,正欲出言反對,突然被希爾斯抓住了手捏了一下——所幸他們站得靠邊,屋簷影子和凳子的遮掩下,這點動作沒有引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