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鐘上車,賈寶玉阻攔不得,便扒著車廂口喊道:“我去看蓉兒媳婦了,但你這簾子一路要開啟,回來我尋璉二哥說話!”

駕車的趙天棟揶揄一笑道:“寶二爺放心好了。”

鞭子高揮,馬兒拉著車踢踏走了,一路出了寧榮街。

秦業家和賈家本來就是有些關係,確切些說來,是東府大老爺賈敬當年和秦業有些來往,所以秦業才會嫁女結親。賈璉去下聘時,也能立時想起這麼一戶人來。

今日朝廷有大朝會,賈璉也去了,不過早早就歸了來。而秦業是工部的一司主官,事務繁多,這個時候都還未從衙門散值。

賈璉馬車停在秦家門外,裡頭走出個老僕來招待,請他到客廳裡坐著,等主人家歸來。

秦鍾歸家後自去換衣裳。

賈璉是個直性子,趁著時間,便按捺不住向那老僕發問道:“敢問您老人家,可曉得秦鍾姐姐是家裡哪位太太生養的?”

他也是生疑,想看秦可卿是不是被別人送來將養的。

老僕一愣,旋即便是氣血上湧,額頭青筋乍現:“夫人逝世多年,親族二爺今日何必要來懷疑自家媳婦的嫡庶呢?”

說罷,老僕袖手走了。

“我如何就是懷疑嫡庶了?”

賈璉也是有些愣神,若這老管家是這麼想,那可真是冤枉他璉二。

寧榮二府的姑娘便是不分嫡庶的……

“璉二叔是有什麼吩咐?”秦鍾換好家居衣服過來,他在隔間聽到賈璉說話,出來才有這麼一問。

賈璉搖搖頭,搪塞過去。

說來,從進門前,賈璉便覺得秦家安靜異常,再看拘束坐在下首的秦鍾,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放眼此處家門,竟然只有秦業秦鍾兩個主人,便是再加上出閣前的秦可卿,也不過是個三口之家。對比秦業堂堂六部郎中一職,著實顯得有些寒磣。

“親家那些親戚呢?鯨卿家裡人氣忒稀了些。”賈璉詢問道,鯨卿是秦鐘的字。

“有幾個叔嬸,只是都算遠房的。”

“到底是親族,搬來一起住也妥當些,想你家老大人又不是照料不到?”

“聽說早些時候是一齊住的,後來父親做主從族地裡搬出,來了這邊安心仕途。”

“只是安心仕途?”

這時秦鍾就不能答了。

再幹坐了一會兒,屋堂外終於有了動靜,是親家老爺秦業歸屋了。

聽了賈璉到訪,其官袍也沒換,便趕來問好。

見了面,身為長者的秦業反而先是慌張見禮,待賈璉近身來扶時,便一把抓住,顫聲道:“親家二叔,是不是我家可卿她?”

早就聽秦鍾說過女兒得病,眼下賈璉突然過來,他便難免想岔了。

賈璉是當面下聘的男方,對蓉兒媳婦小名可卿早就知曉,所以也不見怪,只好生安慰道:“未有的事,老大人莫這般憂心。”

秦業這才放心下來,又怕玷汙了官袍,忙去換了衣裳過來陪坐。

“老大人這般擔憂女兒,怎麼就不去探望一二?”賈璉在對面開口詢問。

若是秦業願意動身,他即刻就跟上去,總沒人能攔住父親看望患病的女兒。到時再把安道全喚進去一看,若無事,便也算是了結了賈璉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