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靳脊背僵硬到極致,眼底浮上一抹難以置信的錯愕,張嘴說的話也不穩。

他抬起頭,祈求似的眼神看著顧野,想要從他嘴裡聽到跟這報告不實的資訊。

「假的,」他艱難的皺眉,嗓音低啞的不像話:「告訴我……報告是假的……」

從前看慣了他睥睨眾生,姿態高傲,矜貴漠然的姿態,現在看著他高大的身影顫巍巍的走向顧野,用著懇切的話語,求他:「假的對不對?」

顧野張了張嘴,躊躇的說:「已經在三的檢查過了,不過你要相信有過植物人甦醒的案例!」

顧野聲音微微拔高,眼裡閃爍著光:「你們還有貝貝,你們已經走過了那麼多困難,奚明月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醒過來!」

有些話沒有說不代表厲靳想不到,植物人甦醒,這機率是多麼小……

他自己也輔修過醫學,知道有醫學奇蹟,也更知道這希望有多渺茫。

他一下子就像被渡劫的天雷劈中,身型晃動了下,趔趄的往後倒去。

眾人臉色都不好看,顧野連忙上去扶著:「厲靳!」

男人眉目低垂著,頓時腳下如同有千斤重,邁不開。

他微微偏頭,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女孩。

修長的睫羽在眼瞼下方落下一淺色陰影,亦如高挺的鼻樑,精緻的五官宛如雕刻藝術家最完美的肖像作品,及時在蒼白中,也能美的讓人覺得驚心動魄。Z.br>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耳邊都是蟬鳴聲,刺耳尖銳的喊叫聲,眼前的事物也有些晃動,整個人好像是在一片虛空之中,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他痛苦的搖了搖頭,企圖想要甩開腦子裡的吵鬧,想要靠近女孩。

醫生把奚明月的手夾血氧儀和一切醫療儀器都從她身上拔掉,阻擋了厲靳的視線。

他眼前的事物也逐漸被理智拉回,清明起來,只是耳朵裡的尖叫還在持續。

讓他覺得不真實。

顧野扶著他走到沙發上,「你先坐下吧。」

厲靳撥開他的手,眼裡一片猩紅,「貝貝知道了嗎?」

顧野心頭微微一梗,他最先想到的是貝貝,這個孩子是他們唯一的結晶。

如果貝貝知道了,指不定還要怎麼鬧騰。

「貝貝遲早要知道的,因為奚明月不能一直待在醫院裡。」

「但是植物人除了喪失一切行為舉動,生命體徵正常,腦子是正常的。」

「她也許能感知到你,」顧野給他倒了一杯水,語氣沉沉的,跟這氣氛一樣沉重:「厲靳,你不能倒下。」

他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總覺得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

以至於奚振中走到門口,杯子掉在地上,濺到腳邊的玻璃渣,他才抬頭。

「老爺!」保鏢及時扶住奚振中,大喊:「醫生!我們家老爺暈過去了!」

厲靳派人照顧好奚振中,重新回到病房,一切醫用機械都沒有了,既沒有生活氣息也沒有醫院帶著消毒水味的壓抑氛圍。

「夫人,我帶你回家。」厲靳輕輕的托起奚明月的後腦勺,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輕如蟬翼。

在出院的時候是傍晚,在厲靳橫抱著奚明月的時候,感受著她溫熱的體溫,「夫人,我們到家了……」

貝貝放學正好看見,立刻上前去詢問:「媽媽怎麼了?」

他的小臉上盡是緊張,睜大了眼睛抬頭盯著厲靳,不想錯過厲靳臉上任何的微表情。

「媽媽在睡覺,」厲靳嗓音沙啞,極具顆粒感:「貝貝乖,自己先去寫作業好不

好?」

貝貝有著跟奚明月一樣的倔強,站在原地不動,嚴肅的表情是不得到答案絕對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