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辭

柏楊鎮上落座的村戶,有的家中修建了祠堂,世代供奉著祖先的牌位,周家就是其中的一個。

周元盛手裡拿了一根長長的木棍,是院外種的那一排樹上的荊條,這種樹在當地叫荊木,荊木的樹枝不管看上去還是摸上去,都十分的軟,它韌性極好,且不易折斷,打在人身上,一打一個印,若是打在身體的同一個地方,不出幾下,準得見血。

“跪下!”周元盛一聲呵斥,荊條重重的打在周巽的後背。

他忍著痛沒吭聲,在放置了一排排祖宗的牌位前跪了下去。

“來!你說!”周元盛氣急的臉紅的像爐裡的炭一樣,別說水,現在就算是拿冰塊,都不一定能滅了那團怒火,“當著老祖宗的面,當著列祖列宗的面!你說你們都幹了什麼!幹了什麼!”

說著又是一記荊條重重落在了周巽的肩膀。

周巽說:“幹了什麼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事已至此,作任何辯解都無濟於事,幹脆直接承認,早些把話撂出去,也省的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荒唐!”周元盛揮斥著手上的荊條,接連打在周巽的後背,每一下都打在同一個地方,“真是荒謬!你讀了十幾年的書讀傻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做出這種荒唐的事情!”

“我不覺得荒唐,”周巽回嗆的說,“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我願意!”

“啪”的一聲重響,周元盛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喜歡的人?誰?褚寧?喜歡一個和自己同性別的人!你覺得正常嗎!”

從小到大,周巽挨的打罵不少,但卻從來沒有被家裡的人扇過耳光。

“爸!”周巽說,“你要打要罵要都隨你,我和褚寧真心相待,早已許了對方,他人都是我的了,我和他就像那鍋裡的熟飯,水和米成了一體,分不了了。”

聽到這話,周元盛整個人都要氣得冒煙了,他專挑肉多的地方下手狠打,打的重,卻不會傷到骨頭。

手臂,大腿,小腿被荊條打了個遍。

“混賬!”周元盛氣急到咬牙切齒,“我看你是讀書讀糊塗了!做出這種糊塗事,你還有理了!”

不能服軟,退一步都不行,周巽和他爸反抗:“我沒糊塗,清醒得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清楚自己要什麼。”

荊條上的樹起裂開了口子,周元盛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清醒?我看是沒有把你打清醒!”

房門被重重推開,龔雅琴沖了進來,大聲哭喊著:“周元盛!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是把他打傷了,就連我一起打了吧…”

她雙手護著周巽,擋下了荊條下落的疼。

“媽,”周巽攙扶著她,“你快出去,我沒事,挨幾下打而已,我受的住。”

“阿巽…”龔雅琴哭的泣不成聲,親眼看見自己兒子和另一個男的抱在一起,做出那些親密的動作,比拿把刀子在她心口剜肉還疼,“你快認個錯,說一時糊塗做錯了事,快認個錯啊。”

周巽身痛,心也痛,他心疼父母,他也要褚寧,“媽,對不起,兒子不孝,今天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認這個錯。”

周元盛一把拉過龔雅琴手腕:“你出去。”

荊條再次對準那滲了血的後背,狠狠的揮了下去:“今天我要把這個混賬東西打死,我就當沒他這個兒子!”

“你敢!”龔雅琴護子心切,就算犯了天大的錯,看著兒子受苦,當媽的依舊心疼,“你要是把他打死,就連我一起打死算了…”

東院的房內,褚寧焦急的在屋內來回急步,門外守著人,攔著褚寧不讓他出房門。

龔雅琴堵在父子之間,將這場大火的火勢降了幾度。

周元盛了解自己兒子,既是不開口服軟認錯,便鐵了心要將這份錯繼續犯下去。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總有法子對付。

“你和褚寧,”周元盛嚴正的說,“你們兩個不能都留在省城念書,你們中間,必須走一個!”

和褚寧異地?周巽怎麼可能會願意。

“走?”周巽絕對不會走的,“我不走,我和褚寧,都要留在省城。”

周元盛“哼”了一聲,說:“我還沒倒下,就輪不到你來做主!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要是留下來,那就褚寧走!”

父子倆各自都是知己知彼,周巽打著圓場:“學校那邊已經報了名,入了學籍,走不了…”

“入了學籍又怎樣!”周元盛說,“我現在就去打電話,明天就把褚寧的學校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