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在心,路在前

人要開闊的不是眼界,而是觀念,老一輩人的思想固舊,守著祖業根基比護自己的命還重要。

周巽不會離開柏楊鎮,但他也不會守著家裡的酒窯過一輩子,有些話不能明著和周元盛嗆,他改變不了當家的思想,說的多了不僅沒用,反而影響父子之間的關系。

“那堆竹筒,”周巽說,“你分的清它們各自的材質和種類嗎?”

褚寧搖頭說:“分不清。”

一個磚紅色的塑膠盆,盆口大,盆底深,一整袋的大米倒進去,差幾公分填滿盆緣。

周巽打來兩桶水倒入盆中,忙著手裡活兒,一邊說:“如果你現在需要一個裝水的竹筒,你會怎麼辦?”

褚寧想了想,說:“去竹林裡挑個合適的,削回來鋸成兩半就好了。”

“你在挑竹子的時候,會去辨別竹子的材質嗎?”周巽又問。

“…會吧,”褚寧說,“如果是用來盛水,就要挑選竹身偏長,竹節之間相距較遠的最好,這樣加工的時候,只需在竹節的一端下刀成段,另一端直接根據自己需要的竹筒長度來定型就好了。”

“一根竹上的竹節如果相距過短,那它是不是就不能用作盛水的模具了?”

“這…”褚寧思考了幾秒:“當然不是,不過,需要的竹筒如果過長,竹節之間的竹層就需要加工清理掉,可是這樣一來,既費時,又費力,按正常的邏輯,省時省力的才是首選。”

浸泡的大米需要清洗兩次,水面起了一層絮狀的白色,是大米表層的灰粉。

周巽拿著木根順時針在盆裡劃了幾圈,將水倒掉後準備清洗第二遍:“省時省力的不經用,隔三差五就得換新,耗時耗力的卻能耐用一整年,這樣相比,你會怎麼選?”

“…那還是選後者,省力和實用,無非就是一個偷懶,一個勤快。”

大米清洗幹淨後,前期的準備工作完成了三分之一,周巽靠在身後的櫃缸上,接著褚寧的話說:“我爸制了幾十年的酒,對竹子材質的熟悉度,閉眼用手一摸就能說出名字,他會不知道什麼類別的竹材好用?”

“那周叔他……”

“我爸是想告訴我,竹子種類再多,也只能挑一個,引酒槽的埠,也只有一個切入點給你用,制酒是要分時段的,一年四季,屬夏天是制酒的最佳時段,再耐用的竹材,也只在這個季節才派上用場,其它時候擱地兒放著,就算不朽,也會被各種蟲子佔用,來年一樣會換新。”

周巽話裡的意思,褚寧一知半解。

“既然都一樣,那你為什麼……”

酒窯的大門半開著,風從空隙鑽進來,輕弄著少年額前的短發。

周巽抬眸透過半開的門縫,遙想他似遠非近的以後:“這間窯能制酒,機器也能制酒,我爸喜歡斑竹的便捷,我偏愛箭竹的韌性,酒窯是他的心血,也是我喜歡的行業,但我不能把像我爸一樣把自己永遠困在窯裡,困在一間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屋子中。”

今日這番話,該是周元盛來當聽眾,不過,褚寧有些詫異,按周巽的脾性來說,在人前吐露心聲,還真不像他的性格。

周巽的想法,沒有同周元盛提過半句,他經常和周元盛唱反調,就是在告訴他爸,你可以給我提意見,但不能幹涉我的選擇。

他可以走周元盛走過的路,但怎麼走,如何走,是周巽自己做決定,而不是按照周元盛的想法去做。

走一條被人鋪好的路,是幸運,走一條自己選擇的未知的路,是冒險,可冒險的後面,是站的更高,還是跌的更深,如果周巽不去試試,又怎知道結果呢?

開學在即,一轉眼,暑假就收了尾,一大堆未完成的作業成了周巽的難題,家裡的二弟比他小一屆,幫不上忙,三弟倒是和他一個年級,但人不願意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