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連沈嘉木都找不到失蹤人,這個案子會怎麼樣呢?”

現在提問的人是莫勿,他明顯對卿生在時空那頭遭遇的這件失蹤案很有獵奇心,三點之前他其實一直在看那本建築物憑空消失的小說,但現在他的關注點已經徹底轉移了。

“如果在兩年內案子仍然沒能告破,就會成為懸案停止偵察,被暫時封鎖的假定案發地也就是那間別墅也會解封交還業主正常使用,也就是說兇手就能夠逍遙法外了,聽嘉木說雖然特上局也存在懸案,不過他所經手的案件還從沒有被列為懸案永久封存。”

“沈警官這回的壓力可夠重的。”莫勿推了推他的眼鏡架,連有輕度近視這一點,居然也和卿生相同,他過去還開過玩笑——我們就是因為看懸疑小說太多才把眼睛搞近視的吧?

莫勿現在還挺同情沈嘉木的:“就像沒有一個醫生能保證治好所有的病人,其實警察也很難保證百分百的破案率,但沈嘉木現在可是大受矚目的明星警探,他要是無法破案,那就成了社會事件了。”

“但這件案子的確很棘手。”卿生顯然也沒有頭緒。

“說說你們和名編劇的第一次交鋒吧。”

“你用交鋒這個詞,就是把李涼玉假定為兇手了。”

“如果陳琳真的已經死了,那她可不就是最有可能行兇的人?”

卿生先找出李涼玉的照片給莫勿看。

“哇哦,人類基因在百年後進化得真是越來越高質了,這位嫌疑人又是一位如假包換的大美女啊。”莫勿仔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照片,一邊還評價著:“41歲,具備成熟女性的風情,可文人氣韻又保留十足,就是那種特別乾淨優雅的味道,但從眼睛裡能看出她是個感性的人,應該有些敏感吧,所以讓她看上去其實更像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女孩,稜角沒被打磨圓滑,骨子裡還透出一股銳氣。”

“我的感覺是,她對於自己丈夫的失蹤彷彿沒有太焦慮的情緒,她現在其實常住在另一所別墅,偶爾才回申江市區的房子,也就是她和陳琳共同的家。我看得出來房子裡已經沒留下多少陳琳的痕跡了,李涼玉說陳琳的私人物品她已經收拾好,放在了別的地方儲存。”

卿生回想著李涼玉是如何回應沈嘉木其實頗尖銳的提問。

她當時異常的冷靜,冷靜得近乎涼薄:“我在工作時需要絕對的安靜,家庭生活卻總是會對我形成干擾,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會住在不受打擾的地方,另外創作需要源源不斷靈感,我無法宅居於城市,但除了創作之外,總存在其餘的瑣碎的工作事務,這些事務都是靠我的丈夫替我解決,我們,其實更多時間都分居兩地。

我總是很害怕痛苦的情緒,因為這種情緒往往會讓我產生絕望感,很多時候我都必須強迫自己擺脫這樣的情緒,陳琳失蹤後,我經歷了一段混亂的生活,這兩年其實我都無法專注於工作,可唯有工作才能治癒我。

我把他的個人物品儲存在了別的地方,就像把心裡關於痛苦的箱子上了鎖,不去開啟,就不會被觸痛,其實我們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生一場終有一別,但我也許比普通人更怕正視終有一別的結果,就像很小的時候我開始思索活著的意義,存在意義嗎?人生就是一場朝向死亡奔赴的過程而已,想到這點我就會產生鋪天蓋地的絕望感,因為有的人會相繼離開我的生命,因為我也會在他人的生命裡離場。

可尋找不到意義,總歸還是要活著,我不想成為一個痛哭流涕活著的人,所以我會選擇把失去的都封存著,如果陳琳還能回到我的生命裡,哭泣才有意義,他回不來,我為什麼要展覽我的痛苦呢?沈警官,因為我拒絕展覽痛苦,你就要懷疑我是兇手嗎?”

這一長番話,卿生沒法一字不漏的敘述,不過莫勿聽了大意後,也有相似的感覺。

“一個不願意偽裝的人。”莫勿說:“她其實幾乎已經說明了,和陳琳的婚姻已經走到了激情減褪的境地,陳琳的失蹤,或者說是死亡,已經不能對她形成毀滅性的打擊了,她知道想要擺脫嫌疑,可能需要悲痛欲絕的演出,但她不願意這麼做。

可這不能證明她和陳琳的夫妻關係已經破裂,因為其實世界上不少夫妻,都會經歷激情減褪的過程,但他們仍然會把婚姻繼續延續,因為激情本來就無法持久,愛情也並不是非要如膠似漆這唯一方式證明。”

卿生點點頭。

“陳琳失蹤前,是李涼玉提出去平江市慕容區的別墅渡假,因為那幢別墅是歸她獨自所有,是她的工作場所之一,陳琳之前很少前往,李涼玉說那段時間她的創作遇到了瓶頸,心情很煩躁,所以才提議讓丈夫陪著她去別墅渡假,可是在6月底,李涼玉忽然有了靈感,出於工作時的習慣,她離開了慕容區的別墅到了書家鎮的別墅獨自工作。

一直到7月13日,她偶爾和陳琳還有聯絡,7月12日晚上,她還跟陳琳透過電話,但7月13日後,李涼玉就關機了。”

“她為什麼關機?”莫勿問。

“因為劇本寫到了一個小高潮,她說她要進入零打擾工作狀態,而事實上李涼玉在創作時也的確會切斷和外界的所有聯絡,她有一個工作室,當她失聯時,工作室的所有事務都是陳琳負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