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和卿生也去見了時曉。

她還是漂亮的,嫵媚的,似乎還更加清秀了,她的臉龐特別的乾淨,眼睛裡不再有從前的複雜和深沉,她很安靜地聽完了錄音,聽完了顧長昔和姜林鹿的話,鼻尖微微有些發紅,她其實很久都沒有說話,卿生幾乎都覺得她不會說話了。

才聽她說:“我都這麼做了,結果他們還是不會怨恨我,其實最愚蠢的人是我啊,我當初為什麼會相信劉莉這個魔鬼說的話,如果我選擇報警,我早就擺脫了噩夢。”

“時曉,當時的你還沒有遇見他們,即使遇見了,當時的他們也並沒有能力幫助你。”沈嘉木說:“你現在知道了,如果你現在放棄了你自己,他們會一直自責,而且我相信你,肯定不想這麼快再見到劉莉。”

“謝謝你沈警官,真的謝謝你。”時曉說:“好,我見他們給我請的律師。”

卿生才覺得如釋重負。

“我們接下來還能為時曉做什麼呢?”她問。

“現在應該去見見沈居安的妻子了。”沈嘉木說。

沈居安其實已經和妻子離婚了,而且沈居安也因為貪汙受賄入獄,做為一個階下囚,他當然風光不再,他的妻子席曉已經從過去的豪宅裡搬離,孤獨的棲居在灣頭某個小片區的公寓樓裡,她已經白髮蒼蒼,她的客廳裡,牆上掛著兒子沈桐的遺照。

照片上的人眼神很空洞,沒有一點笑容,永遠年輕的臉龐毫無血色,時曉曾說沈桐能讓人感覺到溫暖,可遺照上的那個人卻像雪白牆面一樣冰冷。

卿生想,會不會當他因為極度悲憤而失去理智,侵犯時曉的那一刻,曾經溫暖的少年就徹底死去了。

“桐桐其實早就後悔了。”席曉說:“事情平息後,劉莉母女兩個離開了灣頭,我其實知道她們去了申江,但我當然不會告訴桐桐,桐桐自殺過兩次,他被確診為抑鬱症,他入院很久,終於才打消了自殺的念頭。

我那個時候以為一切總算過去了,但我沒想到,報應還是降臨了。我其實經常夢見桐桐,他總是在哭,他說他不是人,因為他爸是畜生他才也做出了畜生才幹的事,他說他就算死了其實也不輕鬆。

我其實也一直在等著報應降臨,專屬於我的報應,但不知道為什麼來的是你們,哦,你們說了,我也許可以讓時曉從輕量刑,原來我的報應沒來是因為她需要我,那就這樣吧。”

席曉看著兒子的遺照,眼睛也變得空洞:“那個女孩子,和我真是孽緣啊,第一次聽見她的名字就是從桐桐嘴裡,我當時還以為桐桐在喊我,我和她的名是同一個字,姓的發音也有點像。

桐桐說,時曉是他們班上成績最好的孩子,我隨口說那你應當向她學習,桐桐笑著應了一聲。後來沈居安跟我說他要讓時曉來輔導桐桐的功課,我就知道了沈居安在打什麼算盤,但我當時只是提醒他,別惹出事,桐桐和她畢竟是同學,沈居安讓我放心,他說時曉的媽媽會配合。

我那時,麻木得不像個人。我知道沈居安在外面有不少情婦,他從來不耐煩瞞著我,因為他知道我不敢和他吵,也捨不得跟他離婚,我其實跟他外頭那些情婦沒有區別,我一直因此煎熬,所以變得麻木不仁,我覺得我已經夠可憐了,我拿什麼去可憐別人?

我真後悔啊,如果我阻止他,桐桐就不會……我當時不知道桐桐喜歡那個孩子,要不然我絕對不會放任。

你們能找到我,一定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是的,時曉是被沈居安侵犯的,還有桐桐……但桐桐和沈居安不一樣!桐桐只是一時喪失了理智,他後來非常的痛苦,那天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因為他不能去檢舉他的父親,他也無法原諒他自己。

我可以出庭,說出當年的實情,我知道我這樣做了,我的兒子也許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席曉答應得很乾脆,但卿生卻並不覺得如釋重負,她呼吸著這個小城市略帶鹹意的空氣,心裡也像被灑了一把鹽,悶悶澀澀的不適感。

“只要任何一件事改變,如果席曉不是如此的麻木,如果沈桐能更冷靜理智些,時曉的世界都不會再次崩塌,她當時有多信賴沈桐,可沈桐卻也對她實施了暴行,我無法想象時曉當時有多痛苦。她是真的很勇敢,那之後她還能拼了命的掙扎著生活。”卿生說。

“好在是沈居安已經入獄,席曉因為沈桐的死有所悔悟,她如果能出庭說出當年的實情,對時曉是相當有利的。”

卿生忽然想起一件事:“我還想去見一個人。”

她見的人是曾/偉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