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沈嘉木的時候,卿生提出了疑點:“在我的時空,出國留學對於普通家庭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孩子成績優秀,但在國外的費用仍然會對家庭造成經濟壓力,我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否相比以前已經大有改善,政府對於名列前茅的學生出國留學提供有強大的福利支援,完全可以讓學生自主決定。”

“現在比以前更注重人才的流失。”沈嘉木說:“留學生非但不能享受額外的福利,並且在申請留學後原有的福利也會停止發放,其實現在國內的教育已經極其發達,各大學府毫不遜色國外,出國留學,無非就是更有利開拓眼界和見識,當然,這只是客觀情況,因為每個國家的法律不同,因此對公民的進修甚至就業上的選擇,還是會造成影響。”

“因此莫勿提出的疑點的確可疑,時曉轉學來申江,雖然在昌寧橋片區購置下一處房產,但她在學院就讀時期,她和她的媽媽一直是靠福利金生活,在我的時代,有句老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時曉不應該忽視出國留學給家庭造成的經濟負擔,她當初為什麼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顧長昔的邀約?”

“說明當時她有一筆錢,完全可以支援她出國留學的經費。”沈嘉木說。

“但這不現實。”卿生搖著頭:“她們母女二人忽然遷居申江,而且有錢置下房產就已經很蹊蹺了,劉莉沒有工作,時曉是個學生,母女二人的生活還不算節儉,她們哪裡來的這麼大一筆積蓄?”

“我其實已經調察過了。”沈嘉木皺眉道:“她們以前居住在灣頭,死者劉莉從來沒有穩定的工作,幾乎都是靠丈夫養活,她的兩任丈夫先後去世,給她留下的遺產都十分有限,時曉突然轉學,學院的院長和老師都不知道具體原因,她們的舊鄰居甚至不知道母女二人的去向。

可在她們來到申江之前,生活是真的很拮据,劉莉還欠了債,但離開灣頭前連本帶利都還清了,我僅只掌握的情況是時曉成績一直很好,在灣頭時她甚至還輔導過同班的一個男生功課,男生家境很優渥,父親是官員,據他說,當時給予了時曉少許經濟補償,是因為同情時曉的原因。”

沈嘉木又說:“我已經懷疑男生的父親在說謊,但我沒有證據。”

所以這天,他們決定去一趟灣頭。

路途中,沈嘉木讓卿生看他的電腦:“時曉發的帖子,她在申義論臺上和姜林鹿公然叫板了。”

卿生看了看,帖子的措辭很囂張。

大意就是指責那些曾經受到過姜林鹿恩惠的人,罔顧事實利用輿情干擾司法,這其實也不算囂張,囂張的是帖子的下半段,時曉列出了一長串名單,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公開發話——如果司法可以為輿情所左右,那麼她的這場戰爭絕對不會落敗。

最後,時曉在帖子裡強調,她的反擊將會持續不斷,但不在申義論臺了,她要“移步”採用實名註冊的交流論壇,她會一步步地揭開姜林鹿虛偽的嘴臉。

我從來沒想過利用我的人脈,但現在我被逼至此,希望公眾擦亮眼睛,你們是相信那些一直生活在困頓中,被姜林鹿用小恩小惠就能輕易賄賂的人,還是更應該相信社會上那些享有聲譽的人的發聲?至少,他們不會被我賄賂,我沒有那麼大的經濟能力,讓他們矇昧良知。

卿生非常意外。

“時曉想要幹什麼?不可能有這麼多人證證實姜林鹿就是兇手,現場根本就沒有目擊證人!”

“為姜林鹿呼籲人也都不是目擊證人。”沈嘉木眉頭幾乎都打結了:“司法不應受輿情左右,但社會關注度高的案件必然會導致司法機關在辦案時更加謹慎,而媒體的助燃,也很可能激發另一方的怒火,把一件原本普通的命案,推上輿論爭議的高峰,結果,司法是否公正不會有人關注,人們關注的是上層階級相較下層階級,在輿論這個戰場上的勝負。”

人以群分。

就有那麼一些人,他們其實根本不在意事案的真相,他們在意的是自己的陣營,所處階層是否能夠掌握話語權,可一但罔顧了事實真相,無論結果如何,都總有人會覺不滿,會覺憋屈,會質疑司法不公,而那些推波助瀾的媒體,它們其實才是最通透的一方,但它們也不會出面理斷是非,它們就活在一場又一場的爭執和炮火裡,它們巴不得這個世界充滿了腐敗的氣味,那是它們的生命源。

卿生還是平息了自己的心情。

無論如何,該調察的都要調察,哪怕只能讓極少數的人相信真相,也不能任由真相銷聲遁跡。

灣頭是個小城市,但不破敗。

這裡沒有棚戶區,街道上也有隨處可見的鮮花綠樹,乾乾淨淨的市容,沒有垃圾和蒼蠅。

劉莉母女曾經居住的地方,也都是一排小樓房,不過仔細看的話,住宅門口的標示牌還是透露了一些“貧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