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寨看是個小山包,但其實懸索橋的海拔已經不低了,往後看就是被好幾個山寨當作聖山的靈明山,矗立在月色下,溫柔而沉默,往前看,竟見夜空中的銀河,是深遂處的玉帶,把蒼暗劃破了,也難怪在關於牛郎織女的傳說裡,銀河是王母娘娘用髮簪劃出,卿生曾經執筆畫下銀河時,就想過為什麼隔絕有情人的,偏偏是一條璀璨的光帶?

懸索橋下,更近的地方,就是火燈燦爛的古城,連那條武陵江都是光彩豔麗的,但橋上卻聽不見了那些喧囂的音樂,鼎沸的人聲。

“唉,許卿生,這兩天都沒聽你說過時空那頭的命案了。”莫勿打破了沉默。

他很清楚,有的事要適可而止,剛才他已經感覺到了卿生的不自在,這時候雖然只有兩人世界,但並不適合讓不自在的氣氛延續,眼中所見已經夠浪漫,是需要“正事”穿插其中。

像伍爺爺釀的酒,酒香醇郁,但口感清甜,所以才不會讓不喝酒的人抗拒,竟有些想念那樣的繞齒纏綿。

卿生果然就徹底放鬆了,哪怕經過的風,還能讓她清楚感應莫勿身上的氣息,但她不用再挖空心思的設法保持距離。

案子並沒有什麼進展。

不過卿生還是把她打算在覃舒然的“攜交”日誌上發現蛛絲馬跡的事,仔仔細細說完,廢了一些時間解釋“攜交”是個什麼樣的平臺,都有哪些功能。

莫勿雖沒親眼看過未來時空的交友軟體,但他很快就理解了:“有些像微博,不過必需是博主的好友才能留言,而且就算沒有留言,只要互為好友,就能看到對方的日誌被哪些賬戶瀏覽過,還能看見對方的好友列表,卻不能透過好友列表直接加好友?”

“是這樣。”卿生其實是有些沮喪的:“周靜的日誌少,很快就瀏覽完了,的確沒發現疑似杜蘭芝的使用者,我覺得覃舒然的攜友中一定有杜蘭芝,但覃舒然的好友太多了,日誌也多,我和郝風雷輪留察找,到現在仍然沒有發現。”

“我覺得你的思路是正確的。”莫勿說:“你想找到杜蘭芝的攜交賬號,是想確定她是否和柏淮桑有更密切的交往,如果我很介意一個人,就算那個人因為種種原因和我只能在表面上疏遠,但我們會有共同的回憶,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刪除那些回憶,她的每一個評論,每一條回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會一直保留著。”

莫勿低笑一聲,緊跟著又說:“不過你是不是又用了笨方法?”

卿生還沒來得及細細咂摸莫勿剛才那番話,就被提問噎住了:“現在證據不足,還沒辦法啟動強制程式……”

“你再想想?”

卿生終於看向莫勿,不解他說的是什麼聰明方法。

“雖然你這個不能稱為姜太公釣魚,但,寧向直中取這話還是適用的。”莫勿衝呆怔的小女人眨了眨眼。

許卿生恍然大悟了。

此時,大壩上的篝火仍沒熄滅,雨鈴見姐姐終於揭開了花缽,她忙湊上前看,美酒的殘香中,幾隻螢蟲飛出,而那兩朵白玉蘭上,竟也染了上星星點點的光斑。

雨鈴等了很久,只見姐姐蹙眉不語,她忍不住問:“阿姐,月神的示意是……”

“很奇怪。”姐姐看向天上的月亮:“前緣不可斷,後緣不可卜。”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雨鈴一臉糊塗。

“他們二人的機緣不由天命決定。”

“啊?”

“哪怕是阿姑,也從沒有遇見這樣的異事。”姐姐搖著頭:“竟被我遇見了。”

——

沈嘉木隔著餐桌,正和郝風雷大眼瞪小眼,郝風雷現在的確是“小眼”,他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因為不到五點,沈大警官拒絕因為一人缺席就開始早餐,郝風雷卻飢腸轆轆,他總得填飽肚子才能睡個飽覺。

所以郝風雷只能勉強半睜眼,期待著他小許姐的突然閃現。

“都是年輕人,不就是熬個夜嗎?看你這模樣,活像犯了毒癮。”沈嘉木極其的鄙視隊友。

“是熬個夜嗎?我熬了三天了!!!”郝風雷捂著臉,他真是太委屈了。

無比懷念和秋鴻姐“同居”的時光,秋鴻姐雖然也沒對他噓寒問暖,但從來沒有毒舌攻擊過,臭男人果然不如小姐姐。

許卿生“抵達”時,失重感還沒完全過去就聽一聲“哀嚎”,隨著眼前一亮,又是眼前一黑,她被飛撲過來的郝風雷給抱了個結實。

“嗚嗚嗚小許姐,就等你給我當家作主了!”

沈嘉木冷笑一聲,手指篤篤地敲著餐桌:“你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上回那個喜劇版的竇娥冤,竇娥沒你演得好。”

郝風雷惡向膽邊深,又想撲沈嘉木,到底還是被一雙冷眼給生生遏制住了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