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後的距離,許卿生跟著沈嘉木走進了一家茶咖屋。

這是一家位於鬧市區的營業場所,東西方結合的裝修風格,胡桃木的茶桌搭配著深綠色的皮質沙發,用聯屏絹畫的圍屏做了隔檔,這家店是臨街的,窗外那條道路上沒有機動車輛通行,道路中間建有一條花帶,金色的迎春花已經盛放著。

沈嘉木去了圍屏後的一張空位,卿生就坐在圍屏這頭,兩張相鄰的桌位其實是已經預訂好的。

因為第一次執行“探問”的任務,卿生是很緊張的,她連手機都不敢從包裡拿出來,只把行動式電腦放在了桌上。

大約過了十分鐘,就有一個男人在器佣的指引下往這邊走來,他是1213案第三個倖存者簡北城,職業是一名傳媒策劃師,具體負責各大旅遊景點專案規劃和廣告投放,屬於受僱於旅遊局的公務人員。

早前卿生已經和簡北城透過3D模式電聯,所以她不必再裝作不認識。

她略有些緊張的站起來:“簡先生,我實在是冒昧了。”

簡北城約1米8的身高,卻不顯得壯碩,眉目長得很周正,不給人第一眼美男的感覺,看上去是個氣質成穩的中年人,不過一笑時就讓人完全不覺壓迫感了,他也看出來許卿生的緊張和侷促,口吻溫和:“不用那麼緊張,坐下說。”

見許卿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簡北城又成了主導話題人:“我已經有幾個月沒和孔女士聯絡了,她還好嗎?”

“不大好,所以我媽媽不讓我再多問孔阿姨案子的事情,但孔阿姨……她很照顧我,把簡先生的聯絡方式給了我,我……我知道這會讓簡先生為難……”卿生這是撒了個彌天大謊。

沈嘉木為了不打草驚蛇,才讓許卿生單獨與諸多幸存者接觸,許卿生當然不能透露她是上刑工作助手的身份,才謊稱她的媽媽和孔春真是好友,透過孔春真,她知道了幾位倖存者的聯絡方式,而她需要打聽1213案情的原因,是因為她在創作一本漫畫書,題材就是連環兇殺案,她卻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卿生的侷促不是偽裝的,她的確不怎麼擅長跟陌生人打交道,更何況是揭人傷疤,沈嘉木不要求她掩飾緊張侷促感是因為,一個年輕女孩子如果打聽這種事情還冷靜沉穩,反而顯得“專業”,不利於打消嫌犯的提防心。

許卿生說著就將電腦裡自己的畫稿向簡北城展示:“我只需要一點靈感啟發,不會當真洩露您的隱私。”

她昨天已經趕畫出來了稿件,還像模像樣的擬好了大綱,雖然主要內容是講一起連還命案,可並不是以1213為原型。

簡北城認認真真看了,並沒有不愉快:“許女士的美術功底不錯,我的愛人過去就是插畫師……”

說到這裡,簡北城的神色忽然沉滯,似有淡薄的淚光閃過,他又很快掩示般的揉了揉眼,平息了情緒:“我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呢?”

“我在網上看過一些報道,但……我不明白兇手是怎麼知道受害人將去向什麼地方,他才提前做好準備,簡先生當時就真沒察覺是被兇手引誘去了案發地,或者被跟蹤了嗎?”

“事情發生後,我也在經常回憶。”簡北城看向窗外:“去瀆陽觀賞桃花是我愛人的提議,我那時剛好也能休假,就陪她一同去了,我們兩都是攝影愛好者,為了拍得讓自己滿意的照片,一般旅行時都會停留一段時間,不至於走馬觀花。

案發前我沒有察覺被跟蹤,事後我也問過幾個倖存者,其中有兩人,他們或者他們的配偶跟我和我愛人一樣,都是攝像愛好者,而且都在同一個網路平臺上以實名釋出過攝像作品,我懷疑兇手是透過那個網路平臺先選擇了目標,再經過窺察目標私生活鎖定為受害人,我把我的思路我提供給警方,但他們似乎並沒有重視。”

“案子一直沒破,孔阿姨也覺得十分難過。”卿生嘆息了一聲,她沒有急著提問。

“一共有六個受害人,但我提供的情況卻只覆蓋三人,另有三人並不愛好攝影,我想是因為這個原因,警方才覺得我提供的線索意義不大吧。”

“簡先生介意說說當時的感受嗎?”

許卿生問這話,似乎極其的過意不去,她趕緊把眼睛看向窗外。

簡北城笑了一笑:“想要把握受害人的心理,才能讓讀者對作品產生代入感,你年紀輕輕,看來十分尊重創作,這一點和我愛人也是很像的,我想,如果她還活著,也許你們能有機會成為忘年交也說不定。

感受……我當時很生氣,因為我愛人親口承認了她……移情別戀,可我才生氣了一秒不到,也很快醒悟過來我們將面臨什麼,那已經是兇手所犯的第三件罪案了,他用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形制的電擊設定,造成我們失去意識,等我們醒來時,已經不清楚身在何處,我聽見我愛人小聲在和警方通話,但我們只能告訴警方我們在瀆陽春深嶺遇襲。

臉上罩著金屬面具,什麼都看不見,我只能感覺我是被捆綁在一個固定的金屬柱上,無論怎麼掙扎也不能動彈,兇手使用了變聲器,因為絕不會有人的嗓音如此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