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禮物

回家......回家......

回家意味著家人、朋友,意味著可以重新獲得曾經花費二十多年辛苦學習和打拼積累的學歷、工作、資源......那些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做到的。

而在這邊,從社會化的角度而言,喻尋滿打滿算其實連八個月也沒有待滿,幾乎算得上是一無所有。

即使這些喻尋可以不用在意,重新打拼再次從無到有聚沙成塔便是。

但——

但回家還意味著週末和節假日可以跟姥姥通電話,還意味著在這過年的時節喻尋可以隨大流定點在購票軟體上蹲守搶一趟回家的高鐵票,還意味著答應的媽媽年假時帶她出去旅遊的承諾可以兌現,還意味著買些下酒菜回家時也可以聽那很見不慣自己性向的爸爸吹吹牛,還意味著可以再次看到奶奶做一大桌子菜呼朋喚友招呼一大堆人來家聚餐的情景,還意味著有了好朋友的陪伴自己的戀愛心情終於可以不至於無處傾訴......

這些喻尋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所以喻尋在此刻忍不住有些放縱地任性遐想。

“你會走嗎?”江州又問。

喻尋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眼神重新對焦。

江州......

是啊,回去縱然有千般好,可是回去沒有江州。

喻尋心髒忍不住一揪。

其實就像剛才自己說的那樣,明明是杞人憂天,遠沒有到達喻尋有機會返回原來的世界、需要喻尋在新舊世界之間做出抉擇的時刻。

但......

但不知怎麼,喻尋竟一瞬間真的陷入了一種真切的極致拉扯和糾結中。

要是......

假如?

萬一......

萬一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該怎麼選?喻尋突然問自己。

然後幾乎是驚悚地,喻尋發現自己立刻陷入了一種難言又真實的痛苦中。

該怎麼選?

怎麼選都不對。

“你會走嗎?”江州聲音壓得更低,抬起喻尋的一點點臉,對視,又問。

喻尋愣愣地去看江州。

會走嗎。會回家嗎。

喻尋也知道,於情於理自己即便說出“想回家”的話,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

可這個時候,面對明明可以透過說出類似“你會離開我嗎”這樣能增加喻尋心軟籌碼的話、但最終沒有說、只選擇使用“你會走嗎”這樣客觀直白樸實表達的江州,喻尋也很難輕飄飄地講出任何有可能讓江州難過的話。

同時不知為何,喻尋的鼻腔也莫名變得有些酸澀。因為即便喻尋不敢斷言太多,但他也知道,那些會讓自己頭熱心軟的話,深諳談判技巧並且很懂自己的心的江州沒有說出口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不會。

“我......”喻尋開口,聲音滯澀。

喻尋根本說不出口什麼來,腦子裡幾乎是一團亂麻,偏偏這個時候看到江州看向自己的眼神分外認真。

喻尋做不到敷衍或是欺騙江州,事實上,這個課題他自己也必須得好好思考。

“我現在......我現在做不了決定,你讓我再好好想一想,好不好?”最後喻尋這樣說。

江州沉默地,還是跟剛才一樣專注地,又看了喻尋幾秒,然後點了頭,“好。”

喻尋終於稍稍得以喘息一口氣。

然後有些沒忍住,又將腦袋埋進江州懷裡,江州也將力道收得愈發緊。

抱了一會兒,喻尋像是要急於證明什麼,忽然想起來似的,仰頭去親江州的嘴唇。

江州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像是掠奪一樣地搶回了這個吻的主動權,很兇地跟喻尋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