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業小院內,那盛夏依舊悶熱,銚子裡也仍燒著滾水。

一股冷寂,卻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在“封道禁書,獨攬天道”的壓迫下,每個人都失聲了。

檀纓也是現在才知道,韓孫這一天到底在承受什麼。

這他孃的不就是“全世界資產階級聯合起來,讓勞動人民永世不得翻身”麼!

可那個由鈔票構成的聯合體,尚可被摧毀。

而由“道”凝結成的高等貴族,卻如一群半神一樣,摧無可摧。

若天道有意志,又怎能允許這群人得道……

檀纓越想越沉,只問道:“就這麼公然違背光武之訓麼?”

“此一時彼一時。”韓孫冷笑飲茶,“祖訓如果靠得住,這天下還有我秦的地界麼?”

範牙隨之重重砸杯:“悖祖訓或可說是因時而異,棄萬民實乃昏庸背德之舉,我不從,我定是不從!”

“司業啊。”韓孫輕問道,“即便被諸國百家所滅,你也不從麼?”

“不從!”範牙怒而瞪目,“你也不許從!”

“唉,你開始不講道理了……”韓孫轉而望向檀纓,“青年一代以為如何?”

檀纓蹙眉問道:“能否先拖延些時日,暗通諸王百家以作斡旋?”

“這裡是帶著約文的。”韓孫點著書通道,“王侯,相國,魁首,要麼寫上自己的名字參與進去,要麼便是與眾為敵。”

“可以陽奉陰違麼?”

“旁人只要見我秦我法也明示加入了,更會隨眾而行,便像那合縱討秦一樣。”韓孫說著,抬手一橫,“若不從,現在便要公開表態,以我秦為首,連橫抗約以破之。”

“既如此,我也表態不從。”檀纓隨之揚臂橫手,“我不要我的孩子活在那樣的世界裡,哪怕他是高人一等的那個。”

“……”韓孫一滯,“就這樣?你們這麼容易就做決了?”

範牙沉哼:“這有何難?”

檀纓露齒而笑:“我又不是相國。”

韓孫看著二人灑脫之像,微微一張嘴。

什麼秦室周天,什麼千秋萬民。

他們並沒有想那麼多。

唯問心無愧罷了。

卡。

解了。

韓孫的鎖也解了。

……

近酉時,學博墨者,各屆學士已於論道大堂內列席落座。

與司業小院裡的人不同,在多數學士眼裡,這奉天指路還僅僅是奉天指路。

它代表著名師指點,琳琅滿目的資材與那通向奉天的大道。

趁著指路還未開始,不少學士也都躍躍欲試,朝著首席的方向投去期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