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3章 生日

嚴逐就這樣在邊島住了下來。

樓上那間向海的大房間就是他預定的,雖說一開始只定了兩天,兩天之後又兩天,像是想要久居下來。

除了第一天貿然闖入廚房做了一頓飯,後面嚴逐沒再有什麼越矩的行為,而是像一個普通的客人,每天臨近中午時間出門,也不會像其他遊客那樣向金柏詢問旅遊攻略,在外面逛一天後,再一言不發地回樓上的房間。

他們之間唯一的交流,大約就是傍晚時,嚴逐會來前臺找金柏要今天的一次性用具,並且留下一些大概可以被稱之為禮物的小物件,有時候是月牙灣沙灘裡的貝殼,或者夜市上熱乎的湯粉,甚至還有隔壁甜品店剛出的新品——新品是為秋季準備的限定柑橘慕斯,入口即化,酸甜可口。

都是些不貴但有趣的小玩意,金柏雖然在這裡待了幾年,卻沒有像真正的遊客那樣遊覽,所以其中不乏一些他一直想嘗試卻還沒來得及的東西。

但雙方都是成年人了,早過了被一些小物件收買的年紀,可如果為了這些東西大發雷霆,把嚴逐趕走,又顯得自己過分在意。

又一天傍晚,嚴逐回來的有些晚,穿了一身黑底紅花的海灘襯衫短褲,看來是在市場剛買的,手裡還有另一件黃色配椰子樹的衣服,放在前臺。

“今天去了葡萄石海灘,逛了市場,感覺這個適合你,”男人把襯衫往前推了推,又說道,“我想領今天的牙刷。”

金柏早有準備,從櫃臺拿出提前備好的牙刷毛巾等。

“以後不用來領了,你既然要住很久,環保一點吧。”

身為商戶,金柏沒辦法無理由拒絕客人的預定,但身為前男友,他可以盡可能減少兩人之間的接觸。

嚴逐坦然地收下了那一袋東西,卻沒有立馬離開,反而問道:

“你不想見我了嗎?”

金柏瞪著嚴逐,心亂如麻,好久,才咬牙切齒地說:“不想。”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想的,前幾天?還是四年前?還是說我住院那幾天,你早就不想見我了?”嚴逐答得很快,自他們再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對四年前的事情絕口不提,可現在嚴逐毫無防備地提起來,金柏瞬間有些慌亂,好在門口傳來一陣喧鬧,是一群阿姨們領著行李箱來辦入住。

“但我想見你。”男人眼底閃著暗光,沉聲說道,“每天都想。”

金柏避而不急,匆匆逃離去收證件,當天晚上,系統又派來一個單子,依舊是那個向海的房間,只不過時間變長了,為期一年。

嚴逐像是鐵了心地要在邊島定居下來,島上的旅遊景點大概都玩遍了,開始在咖啡館裡寫作。

他成為了咖啡館裡,每天早上的第一個客人,雷打不動的冰美式,在窗邊的位子上從早坐到晚。

男人開始長時間地出現在金柏面前,可他卻並沒有再展示出什麼攻擊性,只是點單、寫作、趴在桌子上睡覺,他們兩個像是成為了真正的老闆和客人,互不幹擾地各行生活。

盡管如此,只要和嚴逐呆在同一個空間,金柏就會渾身不自在,他會控制不住地看向嚴逐,像一隻領地被侵犯的貓。

民宿咖啡館是他在離開首都後重新搭建的一個獨屬於他的安全區,生活在這個海濱小城慢慢好了起來,那些虛無縹緲的迷茫和掙紮,都被留棄在過去,邊島的生活邏輯其實很簡單,待人接客做咖啡,身邊的鄰居和新認識的人也都樸素純粹,金柏只需要懷抱善意,不用像現在這樣,因為某個人在心中掀起驚天駭浪。

可他每每瞥過眼過去,都會被對方接住,嚴逐像是在他身上安了一個雷達,只要目光掃過,都能精準捕捉。

或者說,嚴逐一直在看他。

只是看還好了,金柏會帶上耳機遏制心神,白天人少,他們還能像普通的老闆和顧客那樣互不幹擾,可一到夜裡,金柏總會驚嘆嚴逐的社交能力。

他收回之前的印象,嚴逐不止是變了一點,而是變了很多。

每天夜裡,外出遊玩的客人們回來後,往往會在大廳停留一會,無論是聊一聊今天的見聞,或是一起叫外賣看電視、甚至開一局遊戲,總歸會有一小段熱鬧的時光。

之前金柏也樂在其中,可自從嚴逐來後,每天晚上的小聚就成了一間“煎熬”的事。

按照道理,嚴逐從不參加這種熱鬧,當眾人回來後,他應該抱著自己的電腦回房間,但現在的嚴逐卻會主動合上筆記本,然後靠近人群。

他是混跡在影視圈的導演,只有他不想處理的社交,從沒有做不好的時候,所以很快,嚴逐成了大家更“共同的朋友”。

“我是文字工作者,來海邊寫寫東西。”

這是嚴逐的通用措辭,大家也就真的相信了這個人是來旅居寫作的,每天早晨雷打不動地出現在窗邊,晚上又跟大家一起玩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