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葡萄幹

深秋的天氣陰晴不定,但終究隨著一場場雨水落地而進入冬天,嚴逐耐寒,還穿著大衣,而金柏早已棉衣毛衣秋衣齊上陣,層層疊疊地把自己裹成一個球。

不知是不是嚴逐的錯覺,金柏回來後,兩人的生活彷彿變得越來越沉默,那些無謂的爭吵彷彿填滿了他們從前生活的每一顆縫隙,現在爭吵沒了,感情卻彷彿處處都是破洞,涼得漏風。

新片開機,嚴逐不得不頻繁出差,可每當他邀請金柏要不要去他所在的城市玩一玩,或者來探班的時候,都會被拒絕:

“人家小松馬上考試了,店裡沒人。”

“好,那我給你帶這裡的葡萄幹回去,都說很好吃。”

嚴逐得了拒絕,只好換另一種方式彌補,他有心向金柏表達愛意,卻沒想到電話那頭靜了靜,接著金柏說道:

“我不吃葡萄幹。”

金柏在幹果類食物上很挑,只吃風幹徹底口感酥脆的,比如草莓香蕉,不吃綿軟柔韌耐嚼費牙的,比如芒果桃子,其中尤其討厭葡萄幹,一粒一粒粘在後槽牙上惹人心煩,甚至出去吃冰粉類甜水還會專門備注,他把這類風幹後還軟韌的東西稱為“死而不僵”的水果屍體,敬謝不敏。

經他一提,嚴逐這才想起來,他這兩天聽了太多關於葡萄幹的宣傳,竟一時忘了金柏的喜好,只好在心裡搜刮還有什麼特産可以給人帶回去,可金柏那邊卻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人家來了 ,我不和你聊了啊。”

電話被陡然結束通話,嚴逐瞬時升起疑竇,是誰來了,他要幹什麼,為什麼這麼著急結束通話電話,手上下意識就要回撥,可理智又摁耐下來,就這樣心中憋著火,可晚上兩人影片時金柏也沒跟他主動解釋。

不說他就不問,這樣悶氣生了兩天,也就拋擲腦後,《流緣》的拍攝還算順利,之前的排演很順暢,天光也好,拍攝進度居然少有的比計劃更快,不過一個月的功夫,牛耕村和縣城的戲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嚴逐提前買票回家,團隊休整兩天再轉戰下一場拍攝,他提前和金柏說了航班號,告訴了落地時間,可接站口除了烏泱泱的記者,沒有旁人。沈岫林和他一班飛機,助理護著他們從綠色通道離開,嚴逐走的很快,沒有注意到沈岫林被落在身後。

嚴逐停下來等車,上下滑動手機檢視金柏的訊息,可只有一句不能來接的回複,配了一隻青蛙流淚的表情包。

“要先回公司嗎?”

身後傳來沈岫林的聲音,嚴逐回頭,才看到他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件薄羽絨衣,還裹了圍巾,全副武裝。

嚴逐沒有說話,沈岫林笑著繼續找話題:“剛剛去廁所添了一件,首都太冷了。”

嚴逐身上還是慣常的黑色毛呢大衣,他穿來穿去就這麼幾個款式,又像是不知冷暖的機器人,能靠著一件衣服扛過整個冬天,只有金柏會數著節氣給他添衣服,最冷的日子強迫性地給人套上羽絨服。

“嗯,挺冷的,”嚴逐每什麼大的反應,只是回了上一個問題,“不回公司。”

男人身上的疏離使得沈岫林沒辦法再自顧自說了下去,家世帶來的驕傲讓他不願低下頭顱,可眼前又是嚴逐,他終究心裡不忍,猶豫著又開口道:

“對不起……”

說完這三個字他就噤了聲,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嚴逐晃了晃,終究還是轉過身來,對埋在圍巾裡的沈岫林說道:“這事與你無關,不必放在心上。”

上次宴會後金柏反應劇烈,嚴逐返回去一點點查了攝像頭,雖說遙遠且無聲的影像無法完全還原當時的真相,但他在看完那些內容後還是不顧理智地將矛頭對準了沈燁,沈岫林一開始還站在他這邊,幫著蒐集抄襲、搶人稿件的各種證據,沈燁本來就是沈氏的敗家子,藉此機會治治風頭也算兩全。

只是沒想到嚴逐一路調查,居然查到了另外的內容,甚至事關沈氏,原本旁觀態度的沈儷暗中提點沈岫林,讓他勸嚴逐適可而止,可最終還是鬧到了沈儷那裡,兩人彷彿大吵了一架,沈岫林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打那之後嚴逐停止了調查,也不再進沈氏。

“我媽她還是想見你的,她也知道自己太偏激……”

“我沒有什麼好講的,如果說是《流緣》,那些情況你都知道,你回去和她說罷了。”嚴逐打斷沈岫林的勸解,抬眼對上人失望的眼神,只好又補充道:“我的事與你無關,不用自責。”

正巧車來了,嚴逐同人道別,沉默地上了後座,殊不知一句“與你無關”把人定在原地。

家裡沒人,嚴逐繞了一圈,同他離開前一樣,只是沙發上堆了幾件衣服,廚房裡的碗沒有洗,他把家裡衛生都收拾好,門口傳來敲門聲,他以為金柏沒帶鑰匙,沒想到拉開門,卻是兩個陌生男人架著醉醺醺金柏,其中一個人的手還在金柏身上摸來摸去,正停在屁股口袋那裡。

對上嚴逐狠厲的目光,那人把手抽出來,指尖捏著一把鑰匙,朝他嘿嘿笑了兩聲,辯解道:“我以為家裡沒人呢。”

接著把金柏扶到嚴逐身上,幫襯著把這個醉鬼扶回臥室,其中一人嘴皮子飛快地解釋道:

“我們大哥給金哥找了個活計,今晚上兩邊碰個頭,興致太好不小心給喝多了,怪我都怪我,沒攔著點,但這攔不住啊,對面是俺山東老鄉,你也知道我們喝起來是交真朋友的,嗐不該這……”

“出去。”

嚴逐打斷那個混混的解釋,一手推著把人關出門去,門剛一合上,就聽到臥室裡“哇”的一聲,金柏沖進廁所,抱著馬桶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