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7章 通話

金柏對於烹飪的全部興趣和了解,僅侷限於網上的治癒小影片,但他本人又是個懶骨頭,所以除了興致大發的沖動促使他踏進廚房,不會主動去仔仔細細按照教程做一道菜,廚藝算不上難吃,也不能說好吃,全憑他當天手藝,以及有沒有在廚房裡“搞創新”。

而白菜熗鍋面是他的招牌,唯一一道每一步都記得很清楚,並且不會出大差錯的食物。

從前嚴逐還沒有那麼忙的時候,才是家中真正掌勺的那個人,金柏偶爾手癢發揮一下,也沒有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機會,只是如今嚴逐忙到沒時間回家,更不要說做飯,金柏便更多地踏進廚房,只是旁的不說,這碗麵他做了這麼些年,沒想到今日落得個“難吃”的評價。

“挑嘴就不要吃!”

他眉頭一豎,把陸閑的面奪了過來,搞得旁邊姜璨連忙護住自己的碗,還急匆匆又塞了一口,嘟囔道:“好吃,挺好吃的呀。”

陸閑不屑地“切”了一聲,小聲回懟道:“怎麼是挑嘴,你味覺有問……嘶!”

姜璨又在桌子底下掐了陸閑一把,他也搞不清楚向來有禮貌的隊長怎麼今天跟吃了炸藥一樣。

“難吃嗎?”金柏轉向姜璨,目光炯炯,硬要逼得人說出真話來。

“其實不難吃的,”姜璨猶豫,又躲不開金柏的逼問,“也算不上好吃,大概……能吃吧。”

連姜璨都這麼說,看來實在好吃不到哪去,金柏終於認清了這個事實,開始回憶之前嚴逐吃麵時的反應。

他第一次做這碗麵,是兩人還沒畢業時出門旅遊,嚴逐很不巧地發了高燒,金柏用民宿的廚房給他煮了一碗湯面,嚴逐喝得很滿意,只說一碗下去病都要好了。後來他再下廚,就不停地重複這一碗麵,每一次嚴逐都會給他正向反饋,彷彿是多麼美味的食物一樣。同一個謊言重複了許多年,居然自欺欺人,讓金柏信了這麼久。

“可嚴逐說很好吃啊。”

“那是你倆味覺都有問題。”陸閑很明顯不聽姜璨勸阻,偏要把實話說出來。

“那他騙我?”金柏自言自語,“那我是委屈他了?”一想到這面有可能難以下嚥,而嚴逐甘之若飴地吃了這些年,心中某些信念又動搖了。

這邊姜璨因為陸閑數次的口無遮攔,有些動了真火,原本搭在對方腿上的手也抽走了,這下陸閑慌了神,瞥眼偷看姜璨神色,卻看不出什麼。

又幫忙一起收拾了廚房,金柏一路將兩人送到酒店大堂,分別時姜璨還牽著手安慰金柏,讓他要麼找個機會好好和嚴逐聊聊,金柏沒說話,臨了,姜璨提了一嘴:

“如果補漂和忍著發根都很難受的話,那要不染黑呢?”

姜璨上了車,金柏站在門口目送他遠去,轉回頭看到酒店前臺禮貌性的微笑,兩張陌生的臉,周圍也都是陌生的賓客,心裡忽然湧上些難過,獨自回到房間,屋子和剛搬進來時一樣,姜璨和陸閑幫忙收拾得很幹淨,而空氣中還氤氳著適才熱鬧的氛圍,尚未完全冷卻的剩菜晾在桌上,甚至垃圾桶裡還丟著陸閑的鞋套。

可什麼都不一樣了,金柏又變成了一個人,甚至這個空間裡還沒有嚴逐的痕跡。

他走進衛生間,鏡子裡紮眼地映著他的黑發根,漂過的發絲是蓬鬆的,而原生黑發則沉重地壓在頭皮,整個人彷彿因這兩種顏色割裂開。

當周遭回歸安靜,那些被一團和氣掩過去的尖銳又冒了出來。

分手——作為一個新出現的選項,橫亙在金柏和嚴逐之間。

確實,從旁觀者的視角看來,分居想必就是分手的前兆,他們之間的聯系會越來越少,吵架則越來越多,彼此變得陌生而惹人生厭。

但學生自殺的元兇或許並不只是學校,人是因為活不下去才選擇死,即使離開學校也不會有好轉,那分手的原因只能是不愛了,如果還愛著,即使爭吵和冷戰永不停歇,那也不會選擇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