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個假不如湊成一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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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巨樹的葉子嘩嘩作響,像是被無孔不入的寒風凍到打顫。此刻,也只有頭上一輪滿月不受影響,像是一隻注視著大地的眼睛,嘲笑著紅塵中這些人的渺小。
把斯伶推入神域之後,方牧之緊接著便劃破了手掌,將硃砂倒在手心讓它們順著血液一起落在地上,在兩顆巨樹之間畫下了禁制。
無論是符籙還是法陣,最基礎的畫法便是硃砂黃紙。雖然很多風水大師已經可以徒手在空中畫符,但沒有實物依萍,法效即時生效很多時候並不適用。選擇黃紙一是因為便於攜帶,再一者是它更易燃,更容易與陰陽聯通。以山水地勢為依萍固然更好,但繁瑣,面積又大。其它物品或憑空書寫的符籙法效強度則大打折扣。
再便是書寫所用的硃砂,其性烈、鮮豔似血,晾乾之後不易擦掉,是大多數風水師的首選。法效更強的法陣便是用血替代硃砂,但血液不及硃砂鮮豔,且容易氤氳開,書寫起來格外費力。
也有風水師想過為了增加符籙的穩固將血與硃砂混合,不過成功的人極少,做符籙與陣法的血液必須是剛從體內流出才有最好的效力,等到血和硃砂在容器中相容,便失去了最初希望增強符籙、陣法效果的本意。
“那便將硃砂握在手心就好了呀。”方牧之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被凡言追著打了整個下午。最終還是方局長出面替他求了情,這事兒才算過去。小時候他並非不知道硃砂是劇毒,但既然先知已經預言了他會死在二十六歲,那現在中點毒有什麼關係呢?
還記得那天晚上,他還是偷偷把硃砂撒在傷口上畫了幾張符籙……
已經很久沒這樣做過了啊。
他頓了頓,抬頭看了看巨樹。枝杈搖曳,墨綠色的葉片被風吹的翻轉過來,像是從樹冠中探出的一個個好奇的小腦袋。方牧之無聲的笑了一下,緊接著便低下頭,全神貫注的一口氣畫完了整個禁制。
總算是趕在搗亂者到來之前畫完了整個禁制。封印了一處入口,神域便整個與世隔絕,他又囑咐過斯伶神域透過的方法,眼下只要把這個不速之客處理掉,整個島上的事情便可以畫上句號了。
在感受到身後空氣劇烈波動的一瞬,他便抬手攻了過去。全然不像是剛剛用身體擋住對方全力一擊的樣子。
“你沒受傷?”假張祈躲閃不及,不由得驚撥出聲。他原本以為方牧之受了重傷,定然會先一步進入神域,沒想到他反倒是自己留了下來,讓斯伶進去了。
不,方牧之剛剛便是從神域的方向迎著過來的。說明他已經進去過神域一次了。再次折返是發現了神域中的不對勁?
方牧之只是笑笑,並未打算回答,輕巧一個越身便再次攻向對方命門。方牧之師承凡言,學的是正宗的道家周天功法,打起架來卻完全不像是一位風水先生,一招一式雖然規整,但就是透著一股不要命的架勢。
方牧之和剛剛為斯伶擋下一擊的時候完全不同,此時他招招狠厲,直直命門,完全沒有防守的意思。
假張祈在這樣密集的攻勢下,顯得毫無反手之力,只能不斷躲閃。他試圖脫身,委身跑向向兩顆巨樹間,卻直接從其中穿了過去。正在驚詫之際,發現了腳下用血畫成的禁制。
原來是怕她有危險嗎?“你倒是裝的很像。是想騙斯伶對你心生愧疚嗎?”假張祈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整個袖子皆被燒了個乾淨,卻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他本已退到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外,卻還是要冒著再受一擊的風險,湊到方牧之耳邊,陰惻惻的開口:“可惜了,她比你演技好的多。”
方牧之反手便鎖住了假張祈的脖頸,順勢將他整個人慣倒在地。
“咳咳咳咳……”假張祈被勒的咳了好一陣兒,卻忍不住臉上的笑意,繼續說道:“你是喜歡那姑娘的吧?這麼喜歡,為什麼看不出她殼子裡已經換了人呢?”果然,話音未落,脖子上的力道便卸了三分。假張祈剛抬手,便再一次被狠狠壓制住。
他笑的肆意,轉過頭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方牧之的模樣,只是眉眼中透著一股冷到骨子裡的寒意,薄唇輕啟道:“守著一個靈魂已經死掉的身體有什麼意義呢?守著她的殼子嗎?那到不如讓我代替你活著,反正伱們兩個已經有一個是假的了,倒不如讓你們假成一對兒。你也知道自己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了,多在世間停留這一年半載只會讓你看到更多人心險惡。不如早些謫仙歸位,尚能保留對這紅塵的一絲憐憫,不至於再做一個冷血鐵面的神仙。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
一直不屑回答他的方牧之終於開口了,他打斷假張祈的話,手上的力道幾乎要直接拗斷假張祈的脖子:“什麼叫殼子裡已經換人了?”
假張祈拍了拍他緊鎖的手肘,頂著一張和方牧之一模一樣的臉,笑意更盛。他抬手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紅色雙生環:“看見了嗎?你應該記得,她手腕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甩開方牧之的鉗制,懶散的往巨樹下隨意一靠,彷彿剛剛差點灰飛煙滅的不是自己一樣。一直等到方牧之臉色陰沉下來,他才悠哉的開口:“雙生環這東西,你現在這個年紀沒聽說過也是正常的。”
“不,我知道。傳說中是由蚩尤的血鑄成,只流傳下三對。名為雙生,實際上是從一方吸取運勢,用來補足另一方的邪物。”方牧之移開目光,像禁制處看了一眼,又緩緩補了四個字:“不死不休。”
“哈哈哈哈哈哈……”假張祈被他最後四個字逗得捧腹,“不死不休?哈哈哈哈……哪本書敢這麼寫?哈哈哈哈……也對,也對!”他笑的眼淚橫流。又戛然而止,抹了把臉,“是啊,一個肉身死了,一個靈魂死了,自然也算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