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夢幻般的蔚藍色,飽和度比病房裡的深藍色窗簾還要高上一些,呈現出水晶般的通透。大朵的雲彩在陽光的投射下映出深深淺淺的白,慢悠悠地從門診大樓的鐘塔上方溜達過去。

從病床上的仰視角度,剛剛好把這幅景色盡收眼底。

一隻雪白的鴿子撲稜稜的的從窗外路過,打斷了這份安靜。

“早。”他說。

聲線低沉清朗,和通透的藍色十分相配。斯伶等了幾秒,在顯得尷尬之前,戀戀不捨的把目光從窗戶外的童話世界抽回來。

“嗯。”她聲音不大,這聲早安就變得像被風吹散的雲彩,迷迷糊糊的變成了一聲不清不楚的哼唧。她清了清嗓子,全然不覺自己現在已經像只紅透的番茄,“我怎麼睡這兒了?”

昨天查房的護士竟然沒叫醒她嗎?就這樣賴在人家病床上睡了一整晚?

方牧之坦然的看過來,給出了一個看起來無懈可擊的回答:“昨天沒查房,我也不小心睡著了。”

撒謊精!

早上配的藥還沒送來,方牧之昨天晚上輸液的針頭嚴謹的插回點滴瓶,墨菲式滴管裡剩下的液體不多不少。

睡著的人還會記得給自己拔針?

“今天早上的藥就算了吧,十點了。我們先去蔣樺家。”

就算是昨天有些口角,醫護人員也不會因為這些事情瀆職。怎麼早上也沒來查房?斯伶心中忽然有幾分忐忑,按下了床頭的呼叫燈。

……

“噹噹噹。”禮貌的敲門聲過後,病房門緩緩推開,醫院裡熟悉的紛擾嘈雜也跟著染上這一方天地。一個陌生的小護士推著器具進來,“早啊,斯伶姐。”

斯伶趕忙從方牧之床上爬起來,“你認識我?”

“尤院長在護士站睡著了。本來說他要親自過來看看嚇你一跳的。”小護士一面說著,一面把配好的藥換上,方牧之又回頭看了看小護士,卻沒有伸手。

“不要這麼秀恩愛,我可是專業的!一會兒外傷的藥可以讓斯伶姐給你換。”

“不是,我們有事兒要先出去。”

看到方牧之拒絕,小護士反倒朝斯伶看過來,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將輸液器遞過來。

“呦!我來看看談戀愛把自己談進醫院的能人。”尤醫生先聲奪人,揹著手慢慢的出現在病房門口。他後面還跟著兩位年輕的醫生,看起來應該是這裡住院部的人。

看見方牧之,尤醫生愣了一下,眉頭微蹙,拿起床頭掛著的病例資訊一邊看一邊像是個抓住早戀孩子的老父親聲音厚重嚴厲:“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斯伶看了看尤醫生,又看了看方牧之,“……可能是……剛剛?”

尤醫生眼神又和善起來,拿走斯伶手裡的注射器,笑呵呵的和身後兩位醫生說道:“你們啊,還是要為自己以後著想。總在一線,身體遲早是要跟不上的。看看我,沒到退休的年級,就已經眼花手抖。”

“院長就算想退,醫院也是要返聘您回來的。”

“呵呵!你們吶!”尤醫生笑的靦腆,手下一抖。

扎歪了。

這一下下手很重,用力也十分有技巧,方牧之手背上立馬留下一條血痕,看的斯伶和小護士一起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