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1)

死心是一種什麼感覺,漫兮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此刻的心情絕對不能算是死心。

漫兮坐在鐵道部門最古老的綠皮車上,聞著汗臭,腳臭,煙塵,煤灰,硬座名副其實,沒有絲毫彈性,她已經坐了足足十二個小時,路程才過了大半,等到能真正腳踏實地理論值還有六個小時,如果火車晚點,那就不好說了。

即使是這樣,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她的心幾乎要飛起來。就連光禿禿的石頭山,荒蕪的野地和幹枯的樹枝都變得十足可愛。

那晚她說出那句話之後,文修遠似乎沒有太大意外,只是沉吟了許久才平淡的問,“死心?讓你回去真的可以死心嗎。”

漫兮抑制住內心的慌亂,硬著頭皮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去永遠都不會死心。”

“好,阿兮,我讓你回去,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文修遠說完翻身睡去,他們在一起以來第一次背對著她沉默。

她當然不敢奢望文修遠會替她張羅回去的事,一個人跑去火車站排了整整一上午的隊才買到正月初五的火車票。

她告訴文修遠回去的時間,後者並沒有多少表示,接下來的四天裡也是異常的沉默,直到她前一天晚上收拾東西。

“要回去就這麼高興?搬來的時候你可一點都不積極。”文修遠坐在對面的沙發裡注視著她。

“還好吧。”

“還好的時候已經開始哼小曲兒,等到回去了要幹什麼。我看你身輕如燕,馬上就要變成一隻烏鴉飛走了。”

烏鴉這個形容詞讓漫兮汗顏了一把,心裡尋思著自己難道表現的那麼明顯?不過還是找了個理由敷衍,“回家嘛,我也有半年沒有見過姑姑了,當然高興,你真的不回去?”

文修遠沒答話,拿起看了一半的書。

那個夜晚很瘋狂,文修遠帶著情緒,似乎要把她拗折了,拆骨剔肉吞進肚子裡。

她很害怕,這種害怕浸入大腦裡演變成了一種欲拒還迎,楚楚可憐的姿態,嚴重刺激到了文修遠破壞的慾望。

有幾次文修遠動作的狠了,漫兮的頭被撞到床頭,他沒辦法慢下來,輕下來,只好抽出她腰腹下的一個枕頭墊在她頭頂,才避免餐具發生。

最後,漫兮忍住渾身的痠痛酥麻,掙紮著撐起身體,賣力的吸吮文修遠頸動脈和鎖骨,那裡是他的要害,甚至媚著聲音模模糊糊的喊,“修遠,啊,遠……”

文修遠這才攬起她的腰身,低吼著爆發,到達頂點的時候她也有瀕死的感覺,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抽泣著喘不過氣,她想不出什麼理由能讓自己哭得如此絕望傷心。

第二天她走得前一秒,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的文修遠忽然沖出來抱住她,緊的讓她本來就沒恢複的身子骨越發痠痛。

他用力的吻著她,額頭,眼睛,臉頰,鼻尖,嘴唇,“阿兮,你記住,你還欠我五天,五天。”

她感到他的身體在顫抖,聲音裡也有了濃重的鼻音,竟然心生憐憫,第一次抬手回抱了他。

火車果然沒讓她失望,等到了b市整整晚了四個小時。她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下了火車,迎面新鮮過頭的空氣讓她鼻息一滯,想想車廂裡那汙濁混沌的氣體混合物,竟然有了劫後餘生的錯覺。

這裡地理位置靠南,冬天並沒有f市那樣的寒冷幹燥,漫兮覺得自己最近常犯的鼻炎咽炎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走出車站,天色已然全黑,想到昨天她從f市出發之時也是這般,這火車上一呆就是將近一天,而上次去學校的時候在飛機上也就是兩個小時便到了,真是天差地別,赤 裸裸的階級分別,貧富差距。

出站口處,接站的人山人海,站在兩側的通道旁,每個人臉上都是殷切的期望,隨時準備著擁抱人群中自己的親人,好友。

漫兮隨著人潮走出去,眼前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耳邊是親切的問候,城市的夜燈通明,將半邊天都映得發紅發黃,忽然覺得悽涼頓生。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環境,卻沒有一個熟悉的人。

“漫兮,這邊,這邊!”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漫兮連忙轉頭尋找。

車站廣場邊的停車場裡,一個人在車裡伸出頭喊她,“漫兮,漫兮!”

漫兮拉著箱子緊走幾步,來到車子跟前,低下頭,“王叔,怎麼是你?”

“今天中午少爺告訴我說你下午回來,讓我務必來接你。”文家的司機笑著說。

“文修遠?他回來了?”漫兮心下一驚。

“沒有,他還在學校忙呢,你知道的吧,特意打電話給我的。”

“哦,這樣……”漫兮略微沉吟,“王叔你等了很久吧,真不好意思,火車晚點了。”

“快上車吧,這麼晚了。”司機沒肯定也沒否定,只是吩咐道。

回到那幢漂亮花園樣的大房子,外面照例燈火通明,漫兮推門進去卻是一如既往的悄無聲息。

這個時侯過了飯點,想來大家已經回到各自的房間。

“兮兮,”路淑娟從廚房裡小跑出來,看到漫兮叫了一聲,但馬上又壓低了聲音,“兮兮你回來啦?”